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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6月17日

戴耀廷 法治人

回歸20年 重燃希望

回想20年前回歸那一晚,與大部分港人一樣,我坐在電視機前,看着末代港督彭定康在細雨中黯然登上皇家遊艇離開香港;也看着會議展覽中心的主權交接儀式中, 中國國旗徐徐升起,見證回歸的那刻。

再把時間推前至八十年代初,中英兩國開始談判香港前途問題,港人就一直等待回歸這一刻;當真的去到那一刻,並不是特別激動,雖有不少疑慮,但仍是懷抱希望多一些。

普選承諾 屢遭打破

殖民統治終於結束,港人再不是活在借來的時間、借來的地方,香港是我們的家,「一國兩制」承諾的港人治港、高度自治開始逐步實施起來。雖還要等候10年,港人才可普選產生特首和立法會,到那時候才算真正實現民主自治,但既有了時間表,只要耐心一點,按着《基本法》的規定,那一天怎也會來。

可是回歸後,港人的希望一次一次遭打破,先是全國人大常委會釋法,把政改三部曲改為五部曲,再否決2007/08雙普選;跟着又否決2012雙普選,但最關鍵是2014年的「八三一決定」,把2017年普選特首的承諾推翻,最後給港人的,只是先篩選候選人才讓港人一人一票的具中國特色普選。

港人實現民主自治的希望,到那一刻給徹底打破了。到回歸20年,與不少港人一樣,經過20年的折騰,由滿懷希望,到希望一點一點給磨蝕,最後完全破碎,至現在, 實在難以壓下心中那份強烈的絕望與無力感。

回顧20年走過的崎嶇路,「一國兩制」的50年只餘下30年,走到這一刻,向前看,港人還能怎樣呢?有些人選擇抽離,因為民主自治的希望已經破滅,面對看來絕對強大的中共,沒有任何方法能實現這個希望,便索性放棄一切希望;有些人不願捨掉理想,卻又苦無出路,以致在絕望的沉鬱中難以自拔。但我們還有一個選擇,就是重燃民主自治的希望。

20年前,港人把希望建立在中共寫在《基本法》上的承諾,相信中共會信守承諾;20年後,中共毀諾失信,決意以假換真,若港人不逆來順受,只會加強打壓,因此我們的希望再不能建於中共的承諾之上。要重燃希望,便須另覓信心的基礎。

民主自治 打好基礎

港人民主自治的希望可建立在三方面:

一、不少港人已覺醒過來,更深地明白到惟有能實現真正的民主自治,香港才有出路。他們更願為此付上代價;也明白香港民主自治不能一蹴即就,必須一步步建立起抗爭的基礎,只要等到適當的時機,我們還是有機會的。

二、即使香港還未有真正的民主自治,但現有制度已經注入相當的民主選舉的元素,只要支持民主自治的港人能配合得宜,以選舉突破威權統治的可能還是存在、且是不小的。

三、在全球化的大趨勢下,中共本身的管治基礎也是外強中乾,在變幻的國際形勢下,一旦出現難以預測的巨大變動,中共政權也得面對本身的危機。

因此,下一個10年,會是香港與中國關鍵的10年。或許在未來10年,香港的政制難有重大改動,且中共的打壓必會變本加厲,但只要我們能堅持下去,見縫插針, 在每一個可以找到的空間,努力去打下民主自治的樁柱, 在香港仍有的法治保護之下,民主自治還是有望能一步步在香港的土地上生根成長,慢慢建立起來的。

這10年,我們未必再以直搗黃龍式的策略去改變香港管治體制的中心,而是要從外圍開始、從基層開始,把體制內與體制外能搶佔得到的政治資源都集合起來,打好民主自治的基礎,於突變來臨前已做好準備。當然這是要付上代價的,但我深信這是值得的,為了我們的下一代, 也為了香港我們的家。

記得回歸前我畫了一幅畫,畫中有個小男孩坐在一條小木船上,船正駛向大陸,他正回頭看,眼中有點依依不捨,但船還是繼續向前。若10年後,到了30年回歸的日子,要再畫這樣的一幅畫,那小男孩當然已長大了,他應該還在船上,但船駛向哪兒?他的心情如何?我現在還未能確定。正因一切還未能確定,相信有一些東西是專制統治者也不能控制得到的,我們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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