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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1月8日

盧安迪 自由的國度

美國總統選舉歷史沿革

如果美國任何開國元勳看到今天的總統選舉制度,一定難以置信。雖然美利堅立國之初已採用「選舉人團」的制度,但今天選舉人團的運作跟開國元勳的設計相比,已經面目全非。美利堅立國的核心理念是個人自由、有限政府,而非民主政治。我曾寫過一篇題為〈什麼是美國?〉的文章,詳述美國國父各種「反民主」的思想和言論。他們認為,如果政府干預人民的生活,即使這些決定是由多數人「民主」地作出,都不會因而變得正當。

國父們設計的選舉人團制度,可以看成一種為了保障自由而箝制民主的制度。美國憲法規定,每個州的議會選出該州的選舉人,這些選舉人在州內某處聚集,每名選舉人投票給一名總統候選人(以及一名副總統候選人);如果有人獲得過半選舉人票,即告當選,否則便由聯邦眾議院在頭五名中選出總統(憲法第12修正案於1804年通過後,「五名」的規定改為「三名」)。

這個制度有幾個值得注意的地方,一、憲法沒有規定各州必須舉行全民直選,以決定該州的選舉人票投給誰。事實上,立國初期,只有兩個州舉行總統選舉,其餘州份都是由州議會直接決定誰做選舉人,人民只有間接的參與(因為州議會是民選產生)。今天,各州議會選擇舉行全民選舉,並根據選舉結果決定選舉人票,但如果某個州的議會突然決定不舉行選舉,改以任何奇怪的方式決定選舉人和選舉人票,也是沒有違反聯邦憲法的,這點在1892年的McPherson v. Blacker一案中得到聯邦最高法院的確認。

二、選舉人是有血有肉的真人,而非只是用來統計各州票數的單位。今天的選舉人基本上只是橡皮圖章,因為各州法律規定,誰獲得州內多數票,那個州的所有選舉人就一定要投給誰,所以誰做選舉人都無所謂。但根據國父的構思,各州應讓選舉人自行決定投給哪名候選人,所以應盡量選出德高望重、熟悉政治並具有良好判斷力的人為選舉人;誰做選舉人是有所謂的,否則憲法也不會特意規定州政府官員不得擔任選舉人。

有趣的是,即使到了近年,美國總統選舉仍不時出現選舉人「違規」投票的情況,他們被稱為faithless electors。例如1972年,弗吉尼亞州的一名選舉人就投給自由意志黨(Libertarian Party)的副總統候選人,使她成為美國史上第一位獲得選舉人票的女性(所以希拉莉不會是第一個)。

三、國父們考慮到沒有候選人獲得過半選舉人票的情況。在他們的構想中,總統選舉不一定由兩個大政黨競爭,而是有很多獨立候選人;每個州的選舉人會傾向把一票投給來自本州的候選人、一票投給來自另一州份的候選人(最初的制度中,每名選舉人可投兩票),以致有很多候選人獲得一些選舉人票,但沒有候選人獲得過半數票。

憲法規定每個州的選舉人在自己州內聚集投票,而非到全國一個集中的地方開會,除因當時交通沒有現在方便外,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就是國父們不希望全國的選舉人團經過集中商討,對總統人選出現太大共識。各州的選舉人團就像「提名委員會」,篩選出五名候選人,然後聯邦眾議院就像「選舉委員會」,從這五名候選人中選出總統。

1824年總統選舉是美國歷史的分水嶺。當年安德魯.傑克遜(Andrew Jackson)獲得99張選舉人票,緊隨其後的是獲84票的小亞當斯(John Quincy Adams),還有分別獲得41票和37票的另外兩人。然而,眾議院卻沒有聽從「民意」選出得票最高的傑克遜為總統,反而決定小亞當斯才是真命天子。

這個結果令傑克遜的支持者大發雷霆,遂成立民主黨,推動直選。1924年,24個州中的12個以直選決定選舉人,但到1928年便增加至18個,1932年增加至22個。1928年,在美國史上首次有大型政黨機器助選的總統選舉中,傑克遜捲土重來,大獲全勝。

撇開種族和奴隸政策,傑克遜(以及十九世紀的其他民主黨總統)的政績是很好的,尤其是堅定不移地捍衞美國「政經分離」的古典自由主義原則。然而,傑克遜深信民粹主義和「多數決」(majority rule)有助維護自由經濟,他在這點上則是大錯特錯。或許在某些短暫時間,主流民意是會支持自由經濟,但從美國200年來的歷史來看,政府(尤其在民主黨執政下)卻因順應民意而不斷擴張,扼殺個人自由。這就是民主黨的遺害,也是美利堅的悲哀。

盧安迪_史丹福大學經濟學系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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