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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1月4日

鍾誠祥

違規院舍難接管

11月1日各持份者齊集立法會福利事務委員會的議事平台,控訴私營院舍如何不堪地對待一眾殘障院友。誠然,這是一幅催人淚下的畫面,但在強烈情緒的背後,有幾人仔細思量如何處理錯綜複雜的問題和矛盾?

不少智障人士家長、民間團體甚至議員在會議上均曾喊出「立即接管康橋之家」,這個訴求的理念很簡單——若由政府接管環境惡劣的私營院舍,政府便會順理成章地以資助院舍的資源水平營運有關院舍,這樣一眾院友的生活環境便可一夜之間得到改善。不過,這是真的嗎?

【難增空間】

康橋之家事發時持有社會福利署發出的豁免證明書。按現行殘疾人士院舍的規管制度,在相關法例生效前已營運的院舍,若環境設施未能滿足法例要求,社署會向有關院舍發出豁免證明書,讓它們繼續營運,並在證明書限期前完成改善措施,令有關院舍符合法例要求。因此,基於處所空間的限制,即使政府立刻接管康橋之家,院友的生活環境未必一夜之間得到明顯改善;若政府執意改善院舍環境,唯一做法便是減少院舍的宿位數目,以提升院友的平均居住空間。

這樣,問題便來了,如果減少院舍宿位數目,一個免不了的問題是誰可留下?必須搬出的院友能否同樣獲得政府資助宿位安置?不能的話,豈非製造不公平?一眾殘疾人士的家人和壓力團體能否接受這個事實?高喊訴求極為容易,但當大家身處行政操作的位置,便不難發現要有效回應這個看似理所當然的訴求,絕對困難重重。

【歧視心態】

目前殘疾人士院舍未能有效改善環境的一個最重要因素是空間不足和租金高昂。首先,無論資助或私營院舍,要尋找合適處所增加宿位絕非易事,當社會充斥「別在我家後園」的思維,一旦某個地段劃為殘疾人士院舍,總會惹來附近居民的反對。如果我們不正視這些明顯屬於歧視的觀念並加以糾正,即使政府願意加強資源投放,宿位的增長實難追上殘疾人士宿位需求的增幅。

【租金飆升】

除空間不足外,租金更是不少私營院舍面對的問題。香港近年租金不斷上升,成為私營院舍相當沉重的經營壓力。撇開那些為求牟取暴利而濫收院友的院舍,私營院舍也須接收較多院友,才能平衡收費和租金以至其他成本的負擔。社會是不是也應該思考如何處理這個問題?

【私人產權】

另一個由政府接管經營惡劣院舍可能帶來的問題是道德風險。私營院舍存在私有產權,按照《基本法》規定,政府若要從私人手中取得私有產權,必須給予足夠的補償;也就是說,若政府要接管院舍,就要與經營者談判補償金額,而金額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市場價格,政府接管有可能成為私營院舍經營者「止蝕」的捷徑。一旦政策成為常態,不願繼續經營院舍的人便有機會藉降低院舍的服務水平,以博政府接管;這樣一來,受害的肯定是一眾殘疾院友。

【人手不足】

在當天會議上,亦有與會者提出殘疾人士院舍面對的另一個難題:人手不足。有人認為只要大幅增加院舍照顧員的薪金,便可吸引新血入行。不過,薪酬要提高至什麼水平才能吸引人才?還有,要符合法例規定的人手比例,成本又會增加多少?羊毛出在羊身上,財政負擔又會落到一眾院友的家人身上。

更重要的問題是,即使大幅調薪,也不一定吸引更多新人入行,院舍照顧員的工作性質並非人人都可忍受,除要貼身照顧院友的起居需要外,還隨時面對院友一些不由自主的肢體動作,工傷和工作勞損的風險相當高;還有不少院友的家人出於對家人的關注,不時希望照顧員對每個院友都能絕對包容和事事照顧,但大家都明白這是很難做到的。更甚者是不少社會大眾對前線、技術和學歷較低的照顧員都缺乏一種適當的尊重,以為付錢後便是老闆,對照顧員如僕役般使喚。這樣的氣氛如何能留住人手?

以上所講的一切無不是老生常談,但誰會花心思處理這個問題?筆者斷言,這肯定不只是政府的責任,而是持份者均須努力面對和解決的問題。筆者期望關注殘疾人士福祉的民間團體日後除了反映問題的嚴重性和提出口號式的訴求外,還可提出更多具體想法,解決那些存在已久的難題,只有這樣,殘疾人士的合理權益才能得到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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