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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0月3日

唐健朗 文化論政

落區為傘落兩年關鍵詞

兩年就此過去,雨傘運動不論成敗,確實啟蒙一整代青年。在那數個月與我一起露宿街頭的友人,有些已投身政界,當了區議員;有些則繼續以音樂、學術、街頭抗爭、課金等不同形式延續抗爭。雨運中後期,整場群眾運動到了瓶頸位,不知如何走下去;那時人人都在說兩個關鍵詞——傘兵和落區,把雨運的成果保存,把群眾的力量轉化。

然而,在媒體不斷複製和引用下,傘兵和落區的意思模糊起來,其內在複雜性給抽空,只剩下概略的畫面意象——好像凡屬非建制進步陣營的政治素人就是傘兵,地區工作就等於落區。今天的傘兵、落區究竟有何意涵?

落區三種意思

雨運後,嶺南大學文化研究系副教授許寶強曾嘗試整理落區的意思。按他說法,落區有3種作用,第一是令運動者更接地氣,避免運動流於虛幻的理想主義,更接近民眾。第二,落區可說是一種溝通教育的過程,在整場運動失去物理上的根據地後,啟蒙群眾,向民眾說明雨運的理念。最後,很有趣,也很實際,許寶強提到落區會是新一代準備參選的工作,我們在立法會及區議會也不難發現傘兵和傘後組織的身影,如躋身立法會的青年新政、香港眾志,地區組織如沙田社區網絡、東九龍社區關注組。

傘兵所落的「區」,有的是以物理空間意義上的空間區域,如屋苑、市集、商場、公園、街道,其中較特別的空間是政治劃分的選區,如青年新政扎根的黃埔、東九龍社區關注組服務的觀塘區。這也是一般人最常聯想到的落區想像。「區」也不一定指向物理空間,它可以是公民社會的社群,如像法政匯思、精算思政、思政築覺、復興社工運動的專業人士團體;當然也包括學校、工人團體和教會等傳統社群。「區」甚至也可以是網絡社群,如高登成為本土派動員的平台,還有像雨後春筍的Facebook群組,地區類的有《觀塘友》、《將軍澳主場》,惡搞類的有《墳場新聞》、《LOOK7s》。

一般人最常聯想到的落區想像,即是地區工作。地區工作固然可以是香港民主運動的一個重要面向,然而,當落區變成選戰的一部分,便陷落於一種地區工作的迷思——雨傘精神、落區、香港民主化三者的關係開始變得模糊。傘兵的落區工作,究竟與香港的民主化進程有什麼關係?這種反思,源於筆者一些個人經歷,見到一些受雨運啟蒙的年輕人走進地區,投身選舉工作後的一種戰略轉變。

在區議會,傘兵共取下9席,在立法會,普遍被認為傘兵的青年新政和香港眾志也更取下3席,對一班政治素人來說是很大的成就。然而,不少傘兵所打的策略和地區工作,到頭來變得跟傳統泛民,甚至建制派大同小異,如旅行團、量血壓,甚或「蛇齋餅糭」,攻打議題的方法又由參與式民主、社區充權,回到「成功爭取」、「高度關注」的形式,如成功爭取改善交通、高度關注猴患蚊患;有些較創新的做法會是玩Pokémon GO、運動會,又或者燒烤會。

這些工作有其重要性,畢竟它們可便利居民、開啟更多跟市民溝通的機會,也增加從政者的曝光度。然而,這種落區很容易跟受雨運啟蒙的政治理念割裂,甚至很容易墮進侍從主義的套子。事實上,在去年區選,真正主張本土、手法「激進」的傘兵參選人並不多(即使本土派系的傘兵也是)。這或者是把落區和選戰結合起來的弔詭之處;尤其是主打地區戰的區議會選舉,巧妙地設計成一套資源至上的遊戲。選民習慣了區議員成為代理人,為他們提供服務,偶爾曝光,爭取東西,選民所做的,只須每4年投下一票。這時,如果有人走出來大叫「公民參與」,固然一時三刻難以受傳統的主流選民歡迎。

再思落區與民主

我們應怎看待落區的價值,以及其往後的可能面向?寸土必爭?有些朋友會回到很傳統的資源動員理論。或者,因區選制度的缺陷,現時的落區策略並未能緊扣背後的政治主張。但是,社會運動需要資源,需要養活義士,也需要養活整場運動;即使是「蛇齋餅糭」,贏得議席的話,也無不可。不少年輕力壯的傘兵,確實足智多謀(筆者曾聽聞建制派派糭,傘兵議員在一旁派袋的傳說)。然而,面對建制派的千萬資源圍剿,傘兵們如何抵禦,又是一個疑問。

範式轉移?有些朋友則認為,往後的落區工作應有更強的教育面向,在社區建立民主自由的生活方式,重理性溝通、自主思考,包容納異,延續雨運精神。這樣的話,長遠可重設整套區選遊戲,把「蛇齋餅糭」政治導正至公民社會的社區模式。然而,所謂的長遠,可能說是十年八載以上。

落區的面向可以很多樣,也有激進的朋友說,倒不如棄守地區,公民社會組織和網絡世界才是主戰場,打地區資源戰一不划算,二來人與所住地區的關係愈薄弱,人對其所屬群體比所住地方的歸屬感更強。

傘落兩年,也是時候重新檢視後雨傘運動的落區,真正把運動延續下去。

唐健朗  新媒體Outside.hk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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