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7月6日

輕率改變現狀英國政壇詭異

經過脫歐公投洗禮的當今英國政壇，可以用「詭異」兩字來形容，相比之下，首相卡梅倫意興闌珊的辭職已算是正常的了。

公投對決，理論上是脫歐陣營贏了，留歐陣營輸了，可是一直力數歐盟不是而成為贏家的英國獨立黨（UKIP）黨魁法拉奇（Nigel Farage）竟然宣布辭職，為什麼？按他自己的講法，英國既已退出歐盟，意味着其追求多年的政治目標已經實現，所以要「重新掌控我的生活」云云。貌似急流勇退的講法難免惹人質疑，這位利用民粹主義鼓吹脫歐的極右大旗手其實不知怎樣善後，儘管求仁得仁「獨立」了，但對於如何安身立命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倒不如金盆洗手，把爛攤子留給別人處理。贏家居然言退，此乃詭異之一。

詭異之二出現在另一位贏家身上，主張脫歐的倫敦前市長約翰遜（Boris Johnson）本來被視作接替卡梅倫擔任首相的大熱門，然而他異乎尋常地放棄參與黨魁選舉，即是無緣拜相，為什麼？原因是他感到被背叛，其盟友司法大臣高文浩（Michael Gove）先是質疑約翰遜的能力，然後自己宣布參選黨魁。據說，在高文浩宣布參選之後，約翰遜向他的團隊表示：「相信高文浩，我真是白癡。你們早告誡我要小心，但我沒聽勸告，對不起！」說來激動得幾乎落淚。

無論高文浩抑或約翰遜最終成為保守黨黨魁，繼而擔任首相，帶領英國步入不是歐盟成員的未知新世界，甚至千方百計維持聯合王國版圖，防止蘇格蘭和北愛爾蘭「脫英留歐」，尚可理解為脫歐派處理脫歐事。卻可惜，詭異的情況又出來了，現在最有機會獲選為黨魁的是內政大臣文翠珊（Theresa May），她是一位留歐派。假如將來的英國要由一位留歐派首相來展開脫歐程序，即是啟動《里斯本條約》第五十條，與歐盟辦理「離婚手續」，局面之尷尬簡直令人啼笑皆非。

現在有一類意見認為，《里斯本條約》第五十條遲遲不啟動，文翠珊本人亦強調，即使成為首相也絕對不會立即啟動，英國內部必須就如何進行脫歐談判取得共識並研擬對策，何時展開談判並沒有時間表，這其實是留下迴旋空間，說不定是拖延策略，謀求鑽法律空子推翻脫歐公投。如果到頭來真的將脫歐公投作廢，或者「順應民意」進行第二次公投，那麼就是另一個詭異之處了。

說到底，脫歐公投反映了一件事，很多時候在民粹主義左右大局的情況之下，即使老牌民主大國也會糊裏糊塗走上歪路，結果沒有人知道如何收拾殘局。對於留歐陣營而言，沒有脫歐之後的治國方案是可以理解的，他們要的只是維持現狀罷了。可是脫歐陣營呢？何以主張脫歐的人居然毫無準備，完全缺乏改變現狀的對應良策？幾百萬人聯署要求第二次公投，足見脫歐一事令英國上上下下方寸大亂。

民粹贏了，民氣輸了，英國如是，香港未嘗不會重蹈覆轍。以立場極端的本土主義者為例，他們跟英國獨立黨一樣抗拒移民，甚至主張香港獨立建國，將深圳河以北的內地稱為「鄰國」，但他們能夠構思得出「獨立」之後如何安身立命嗎？能夠勾畫得出「脫中」之後的對應良策嗎？迄今為止，一切都是情緒化的宣洩而已。

有一事也許說明號稱「抗爭無底線」的本土主義者難擔大任，七一遊行之前，部分激進團體說要發動一千人包圍中聯辦，結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原因竟然是他們抱怨「警力太多」，無法展開活動。我們當然反對違法行為，不過此事始終令人見到，情緒化的口頭抗爭是一回事，付諸行動是另一回事。

英國脫歐堪可借鑑，缺乏理性的透徹討論之前，輕率地改變現狀實在太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