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0月17日
香港地,近年是政治爭鬥不斷,雖然未致烽火漫天、血流成河般嚴重,但敵我陣營明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道德感召,出手成文,用口成章,噏得出就噏,公義在前,披荊斬棘,公義幽靈又出現,自我感覺十分良好。
執筆撰文之際,正值聯合國教科文組公布,接受「南京大屠殺檔案」列入世界記憶遺產名錄,鐵案如山,日本侵華歷史,是滔天罪行,是完全反人道、完全違反國際公義,但日本政府隨即公開譴責聯合國教科文組偏頗,並謂要停止資助,這是赤裸裸的金權政治!
教育代表 鴉雀無聲
奇怪的是,近期手執公義之劍的教育界立會代表,卻又是鴉雀無聲,哼也不哼一句,當然更不會帶領群眾,前赴日本駐港領事館作出抗議,帶出港人的要公義、反戰爭、反侵略,倡和平之聲。如此公義單面鏡的作為,筆者確實是大惑不解,也大開眼界。
返回教育現場,近日聞說於九七回歸前後主持教育改革的要員,謂要重新檢視當年與今天的香港教育。時光倒流十多年,樂善勇敢(樂於學習、善於溝通、勇於承擔、敢於創新),學界各持份者均琅琅上口,斜陽裏氣魄更壯,今天回看,當年樂善勇敢足夠,權力意志先導,任何改革是沒有最好,只有更好,一線到底,學校管理與教學實踐,外評自評制度、縮班殺校、能者上庸者落的商業標準大行其道,直資制度全面推行,而課程發展處是否「樂善」,前線教師心中最是點滴!
但「勇敢」是香港教育史上最厲害,這環節是有充分實證的了!新高中學制的推行,校本評核(SBA)折騰教師與學生前後整整10年,教育局常常說沒有獨立必修科的存在,但卻土法煉鋼,硬推通識科成獨立必修再加上必考,通識科是當年主宰教育官員的心頭好,一科出巡,各科肅靜迴避,中史、世史、中國文學、英國文學等科目,科科都被通識必修必考科,以及選修科只限最多三科的制度,雙管齊壓下,各傳統獨立學科的發展,是沒有最壞,只有更壞。
選修國史 十中無一
幸得《信報》讓筆者在這個專欄多留紀錄,筆者教學本業是中史和西史科,2000年課改大旗升起,術業毋須專精,教局官員有權力和資源掌握便可,不懂中史(國史)科學問意義與作用的,依然可以簡單約化一個「悶」字,便可替中史科開刀做手術,化整為零,將之歸入社會人文學領域(共設八個學習領域)便可。
儘管當時筆者曾以〈通識科金裝上陣 國史教育倉皇落馬〉、〈國民教育根本在國史教育〉,以及〈政府應設第九個學習領域——國史及國民教育〉為文評議,輿論大多支持,政黨亦沒有反對,但教育局始終沒有撥亂反正;到如今,新高中連續四屆文憑試已過,中史科修讀選考的人數剩下6000人多一點,中史科的考生是十中無一的了,易於記憶。
當年主持教改的領航者,今天公開反思,說出「樂善勇敢」之餘,確實少了德育,驗證中史科的零落近殆盡,特區政府還能不動如山?公義的教界立會代表依然眼不見為乾淨!
日本安倍政府會見中國代表,又公開指摘聯合國教科文組為何要把「南京大屠殺檔案」列入世界記憶遺產名錄。
法國歷史學家馬克.布洛赫(Apologic Pour)在其甚具影響力的短篇著作《歷史學家的技藝》的導言中,第一句話便這樣寫着:
「告訴我,爸爸,歷史有什麼用?」隨之再補述下面一段自白:「幾年前,我十分寵愛的小兒子,居然向他身為歷史學家的父親提出這樣的問題,但願這本書能夠作為我的答案,對於一個作者來說,至高無上的評語,莫過於讚揚他對學者和學童都能以同樣的口吻說話。
「然而,『純真』是何等崇高的境界,臻於此道者實在寥若晨星。當時,我雖未能給那個求知欲極強孩子以圓滿的回答,現在,他的問題卻可以作為我的起點。無疑,有人會認為孩子的問題未免太幼稚了,可在我看來,這個質問切中了要害,童言無忌, 他的發問恰恰是針對史學存在的理由而言的!」
值得注意的是,當作者寫下這部發人深省的作品之時,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戰,德國納粹入侵巴黎,而法國人在苦思受難、哀嘆「難道歷史已經背叛我們了嗎?」的亡國悲觀時刻!
教育官員 可有責任
的確,歷史如果有用的話,為何人類塑造的橫蠻恐怖歷史,卻總會重複發生。就此,布洛赫有這樣的敍述:
「無疑,文明不是一成不變的,或許有一天我們的文明會與歷史背道而馳,這也不是不可想像之事,幸好史學家會對此可能性加以深思,而如果他們掉以輕心,偽歷史就會殃及信史。倘若我們真的淪落到這種地步,那肯定是以嚴重脫離我們最珍視的思想為代價的。
「每當西方社會對自身產生疑惑時,我們都會反躬自問:西方社會曾否努力向歷史學習?究竟我們學得是否正確?」
時空交錯,日光之下,布氏對西方社會的提問,千里以外「一國兩制」的香港,同樣要平心靜氣叩問「歷史有用嗎?」特別是教育局課程與考評的話事人,中學生十中無一選讀選考中史科,能無責任糾正嗎?
歷史傳真、歷史有用,國必有國史,好壞要全收,看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德國對戰爭罪行採取記憶、日本對傷天害理的過錯卻硬要遺忘,看未來,德國從歷史中超越、日本是永遠滯後,抬不起頭。
最後,以「面對歷史,全面公義」作結。
香港大學中史碩士會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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