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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9月26日

江麗芬 政局筆記

誰為香港找出口

去年這個時候,相信誰也不能預計,佔領運動爆發,且一發不可收拾。佔領行動既佔據金鐘、旺角、銅鑼灣三個地區的主要街道79個日與夜,也同時佔有香港歷史的重要一頁。

面對這段歷史,參與者不願回憶,未敢忘記,至今尚未走出迷惘。佔領中環發起人之一、中大社會學教授陳健民說,經歷這場運動後,香港人出盡力量卻換不到任何成果,令人沮喪,社會未能找到出路,也找不到議題,一年過去還未能走出迷惘。

佔領三子的唯一寄望,是當天播下爭取民主的種子,他日可以開花,更可結果。當天參與的學生領袖,回頭看,認為佔領運動不能為香港帶來真普選,那是失敗了;隨後也提出各種議題,如建構第三勢力,期望可以找到出路。

尋尋覓覓,這是當天佔領運動主要參與者一年後的境況。然而,回顧這場佔領運動,更該作出反思、在社會找尋出路的,其實也是特區和北京政府所應做的。可惜,一年過後,境況依然,當天的佔領區,今天只見警方守着,卻不見政府努力解決問題的身影,遑論要為香港找到出口。一直以來,建制派每次講起佔領運動,均認定那是反對派利用社會的不滿情緒,藉機煽動民眾搞事;也有建制派中人猜說,那時佔領區的物資豐富,背後必有外國勢力支持,云云。

佔領運動背後有沒有「煽動」或「外國勢力」,說無實據;可以肯定說的,是社會確實對管治、對政制、對現況有所不滿,於是運動於9月28日爆發後,在金鐘夏慤道多個晚上,均有數以萬計市民前往聲援,舉起手機,亮起閃燈,齊聲唱着「今天我……」,盼望香港有天可更海闊天空。

事實上,無論學生當天有沒有選擇在適當時機退場,或是整場運動幕後是否暗藏黑手,這些根本不是重點,也無關宏旨。最重要的是,每當人心不穩時,為政者該如何疏導民怨;這也是佔領運動一年過後,各方必須考量的事。

可惜,這一年以來,未見政府有任何反思或對策。政府中人常說,有關工作是長遠的,亦非針對一時一刻,可是實際做過什麼,卻又不甚明顯。相反,北京對港的態度和手段,只見愈來愈強硬——近月對港大法律學院前院長陳文敏近乎封殺的手段;張曉明大講特首在三權之上的地位超然;隨後還有全國港澳研究會會長陳佐洱在本月20日「提議」香港必須「依法去殖民化」。什麼是「依法去殖民化」?陳佐洱語焉不詳,隨後只補充什麼關乎國家主權之類的答案。那又如何「依法」?他只是多次叫大家看看《基本法》。

以陳佐洱曾批評香港有人搖着港英旗幟的「經驗」推想,他說應放在博物館的「戀殖」心態,大概應是這一類本土甚至近乎港獨的情緒。陳佐洱強調,他的言論僅代表自己的想法,隨後也有人幫腔,說他快將退休,意思不代表中央,但以其地位及影響力,或多或少也能反映中央的想法。

張曉明與陳佐洱的言論,雖然未有提到「中央看到問題後將會採取什麼行動」,但已令香港人有種山雨欲來之感。

其實,佔領運動爆發之後引起的社會爭拗,在在反映香港與內地之間互不信任。學生與參與佔領的示威者,最後還是堅持特首普選須有公民提名,因為他們不相信在北京設計下的提名委員會能夠反映港人的意見;北京一再收緊普選安排,就連溫和學者提出的建議也束諸高閣,同樣反映中央不信任港人。互不信任,對香港對管治根本毫無幫助,反而只會帶來更大的排斥與抗拒。

陳佐洱的「個人」言論,只顧把港獨問題放大,並以強硬語氣抨擊,其實也是反映中央對港人的不信任。可是這種心態,既不能帶領人心回歸,更無助特區政府的管治工作。難怪政制及內地事務局局長譚志源回應陳佐洱時也呼籲:「在『一國兩制』下,兩地也應抱着多些信任、多些尊重、多些包容,我相信很多無謂的政治爭議也可以放在一旁。」

減少一點爭拗,不能單方面要求港人認識國情、認清歷史,北京官員同時也應了解香港。佔領運動已過一年,北京與建制派仍然不斷批評運動令香港付上代價。香港人的生活在那79天確實多少受到干擾,但付出代價以後,究竟香港人有沒有面對這一頁歷史,從事件中汲取教訓?如果沒有,那代價就只是白白付上。

政改否決之後,北京一方面採取強硬態度,另一方面卻嘗試與泛民接觸,像已放下一點身段。其實,哪種政策同時對香港和北京都好,從社會的反應已可見一二。

佔領者回顧去年今天,他們說仍未走出迷惘,仍在尋找到出路。其實,要找出路的,又何只社運人士,特區與北京的主政者面對香港的問題,也應思考是否一改近幾年的強硬手段,為香港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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