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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9月22日

吳凱宇 新思維網絡

革新保港 當前首務

雨傘運動至今結束近一年,近月不少運動參與者正反思香港的民主運動,希望提出一些可行出路,讓運動重新出發,其中一項反思重點是如何面對中國的「威脅」。有部分論者認為,香港應繼續盡量與內地民主運動連結,向內地輸出香港的核心價值和制度,從而影響甚至改變內地(如周保松的〈思考香港前路四篇〉【註1】和朱凱迪的〈中國「回到革命」,香港呢?〉【註2】);他們認為只有這樣才能增強香港對中央的議價能力,增加民主運動的成功機會。筆者認為這種觀點值得商榷。

首先,這種「中國有民主、香港就有民主」的思維對「民主中國」有不切實際的美好幻想,沒有好好處理民主政制與地方自治的關係。我相信大部分港人爭取民主政制的目的,除了希望改善管治外,還希望民主成為保障「一國兩制」和「高度自治」的有力工具。然而,一個民主中國,必定尊重和保障香港的高度自治嗎?

環顧不少外國例子,宗主國是否奉行民主,與地方自治並無必然關係。印度與錫金正是一例。印度獨立後成為議會民主制國家,錫金則透過《印度錫金和平條約》成為印度的保護國。雖然印度擁有錫金主權,但錫金王室仍可保留相當大的自治權;印度給予錫金高度自治,主要並非出於尊重當地的獨特文化,而是視她為印度與鄰國的緩衝區。當錫金王室於1960年代末要求擴大國際事務的參與權後,印度開始發現她已失去戰略價值,所以打算收回她的自治權。為達目的,印度先而煽動當地佔人口大多數的印度教族群反對信奉藏傳佛教的錫金王室,繼而派軍警進入錫金;1974年印度還派駐首席行政官到當地負責政府的日常運作與執行印度的指令,並有權修改錫金內閣對國王的政策建議。1975年,錫金在印度主導下,以大比數通過公投廢除王室並併入印度成為其第22個邦【註3】。

另一例子是日本與沖繩。日本是舉世公認的民主國家,根據「自由之家」(Freedom House)2015年的報告,日本在政治權利和公民自由兩項均取得最高的1分(最低為7分)【註4】。但這並非代表日本一定尊重地方自治,以沖繩的美軍基地爭議為例,沖繩居民一直希望關閉當地的美軍基地,並發起多次抗爭行動,但首相安倍晉三今年仍決定在名護市邊野古灣興建新基地,以取代宜野灣市的普天間基地。沖繩縣知事翁長雄志曾以保護邊野古漁業環境為由,下令阻止基地填海工程,但中央政府的回應卻是收回沖繩縣的漁業管轄權,使它不能再阻止工程【註5】。

從上可見,即使宗主國奉行民主,決策時也會以國家整體戰略利益考慮為先,不一定尊重地方的自主權。中國自古以來崇尚中央集權,近年中共還大力鼓吹民族主義,天朝主義盛行,這樣的中國即使走向民主化,對香港仍可保有高度自治,不是必然有利的。

此外,與內地民主運動連結、向內地輸出香港的價值和制度,也未必可以增加對中央政府的議價能力,因為支援中國的反抗運動,她會視香港為「反共基地」,直接挑戰她在內地的統治權;這樣反而增加中共對香港的戒心,令她更不願意給予香港民主。

相反,如果香港的民主運動能專注本地的民主化而不染指內地,降低對中共政權的直接威脅,當她自身因經濟衰退等原因出現危機時,或許會有更大讓步空間,容許香港實行民主自治。

所以筆者認為,面對中國的步步進逼,香港民主運動的當務之急並非籌謀如何與內地民主運動重新連結,或向內地「輸出革命」,而是應把精力集中在「革新保港」,特別是在本地社會不同界別「在地抗爭」,積極抵抗中共的滲透和進擊,守護港人的核心價值和主體意識;另一方面,也須積極發展香港的優勢產業(如金融業和創意產業等),以鞏固香港的國際都會地位。

「民主中國」其實是未來問題,需要兩岸四地與全球華人發揮智慧,共同處理。「革新保港」才是港人的當前首務,也是未來本土民主運動的必由之路。無論中國未來繼續維持專制,還是演變成民主國家,我們也要建立和維持一股強大的本土民主運動,才能增加港陸博弈的籌碼,最終實現「永續自治」的理想。

註1:〈思考香港前路之一:香港應該如何面對中國的挑戰和威脅?〉(周保松,立場新聞,2015年8月11日)https://goo.gl/Z9QKqX

註2:〈中國「回到革命」,香港呢?〉(朱凱迪,《明報》,2015年8月22日)。

註3:Ranjan Gupta, Sikkim: The Merger with India, Asian Survey, Volume 15, p.786-798.

註4:詳見https://freedomhouse.org/country/japan#.Ve0rURGqpHx

註5:詳見BBC中文網:http://goo.gl/qlKIYn

【延伸閱讀】

革新保港 民主自治 永續自治——香港前途宣言:https://goo.gl/aAAKqv

《香港革新論》網址:http://www.facebook.com/reformhk

香港教育學院課程與教學學系博士後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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