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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8月29日

江麗芬 政局筆記

如何適度 怎樣有為

行政長官梁振英與自由黨主席鍾國斌這星期繼續隔空辯論,大談「積極不干預」與「適度有為」。雖然雙方洋洋灑灑數千字,但是真理可會透過一場筆戰而愈辯愈明?

「適度有為」這四個字,其實早於梁振英競選特首時已不斷重複。早前他接受內地官方媒體新華社訪問時也重申這個說法,形容過去香港政府推崇的「積極不干預」已經過時,香港在發展經濟方面應該放棄這種思維,要「適度有為」地引導和配合企業;而且香港競爭對手的政府在經濟與民生方面也採取十分積極的態度。

何謂「適度有為」?根據梁振英當年的競選政綱所言,就是「以尊重市場機制為前提,更積極發揮市場推動者和引導者的作用,促進經濟發展」。特首在這星期逾3000多字的長文中重申,當市場可發揮優勢時,政府不應干預,只須提供公平競爭的平台,但「當市場失效、未能發揮功能,政府一定要有所作為」;至於何謂「市場失效」,他的解釋是「市場的運行不能為社會帶來最大的效益,甚至損害市民利益」之時,他並以「雙辣招」限制外地人來港買樓、「限奶令」限制境外人士購買嬰兒奶粉為例子,說政府本着香港市民需要,「適度有為」推出相應措施解決市場失衡所造成的問題。

梁特首認為「積極不干預」已「過時」,「適度有為」才合時宜。可是,兩者有何差異?梁振英在文章便引述1961至71年出任財政司的郭伯偉說:「一般而言,政府不該憑其商業判斷插手經濟運作。若然不能依靠以身犯險的生意人作決定,我們根本沒有前途可言。」

可是,一如鍾國斌隨後撰文所言,港英政府高舉的「積極不干預」,內容其實比特首引述的釋義更闊更廣;其後出任財政司、及後升為布政司的夏鼎基便多次解釋「積極不干預」這項政策。

夏鼎基於1982年發表演辭時,便特別強調港英政府所說的積極不干預主義,並非「放任主義的另一個花巧名目,或者是『什麼也不做』的態度的掩飾」。他續說:「積極的不干預主義是指一種看法,認為一個政府如果試圖計劃分配私營部門可用的資源,和強行打擊市場力量的運作,對一個經濟體系的增長率,特別是一個以對外貿易為主的經濟體系,通常都是徒勞無功和有害的,無論短期的後果是如何的令人難受。」(《信報財經月刊》1982年3月號)

夏鼎基強調:「積極不干預主義不應被解釋為不存在干預主義。」當市場不完善引致壟斷情況出現、經濟增長過速致常規無法抑制、當一些人毫無限制地追求個人利益行動並對總體經濟及金融方面產生不良影響,又或者當政府與商人無論如何也不足以確保經濟會跟隨環境轉變而調整及穩定地增長,政府便須合理施行干預。

若單從字面理解,特首所說的「適度有為」,與上任特首曾蔭權年代提出的「大市場、小政府」、過往港人常掛嘴邊的「積極不干預」,均非南轅北轍的對立。相反,一如前問責官員王永平日前在本報撰文所言,經濟上,這都是「依隨夏鼎基下的『積極不干預』的精粹」。所以,當梁振英再次說要放棄過時的「積極不干預」主義,而要採取合時的「適度有為」,是否意味政府的經濟政策將會有所轉變?以及是否打算在一些事項上有新作為?這不但關乎自由黨鍾國斌與特首之間的經濟見解,或是政治立場不同的問題,而是政府的政策與經濟發展的方向。特首既然能撰寫300字回應鍾國斌,也可就此再作具體介紹,讓公眾加以討論。

一直以來,港人視「積極不干預」為政府在經濟政策上的金科玉律,從2006年曾蔭權表明不以此為經濟政策的主導思想,到今天特首再次說要放棄這五字,同樣掀起或大或小的爭論。可是,一如呂大樂在《香港模式》中所言,即使大家對「積極不干預」不甚了解,甚至跟當初夏鼎基所說的是兩回事,但「這五個字碰不得」,因為這反映市民相信市場與競爭力量之餘,還因為社會「更想見到一個保持中立的政府」;雖然在殖民地時代政府是否真的中立又是另一回事。

香港人是希望以「積極不干預」來對沖「官商勾結」或向個別商界傾斜的憂慮。對今屆政府來說,「積極不干預」還多了一重含義,希望可暫緩、甚至叫停企圖「大有為」的政府來展開「適度有為」的大計,一如鍾國斌形容「特首錯把『干預』說成是『有為』」;鍾國斌指出,「限奶令」的附加後果是內地對港出售的奶粉大有需求下,不少人以螞蟻搬家方式帶奶粉過關,結果「逼爆」北區,惹來區民不滿,還導致反水貨客的示威。

其實,特首過往談「適度有為」時,除了「雙辣招」、「限奶令」外,在2013即他上任後宣讀的首份《施政報告》中,還以「港人港地」為例子,說這是政府為優先滿足港人置業需求,減少非港人買入本港住宅而推出的有為政策。不過,「港人港地」這政策已於2012年底推出一次後,便已束之高閣,政府表明沒有迫切再推「港人港地」。

是以,特首一再說要「適度有為」,只是政府的「有為」是否「適度」,這才長最令人關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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