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8月15日
輿論經常批評政府凡事愛嘆慢板,後知後覺。可是過去一周,官員像知恥近乎勇一樣,忽然動作迅速,把般含道的四棵老榕樹閃斬,還說老樹有危險,斬樹是為市民安全設想;至於警方也採取雷厲行動,打擊利用手機應用程式Uber招客的白牌車服務,拘捕多名職員與司機。可是,政府的快速行動卻換不來掌聲,相反劣評如潮,質疑者眾。政府慢不得,快不能,錯在哪兒?
西半山般含道那四棵百年老榕樹,對不少曾在該區生活的人來說,確實有種「集體回憶」。可是,回憶歸回憶,反對或哀悼老樹捱斬的人,相信並非說老樹斬不得,尤其是近年先後發生枯樹砸傷或壓斃途人的事故,社會希望政府能更專業地管理好活在大家身邊的樹木。
不過,這次不少批評者卻認為,政府斬樹斬得有點像「快刀斬亂麻」,惟恐出事而快快斬掉四棵老榕樹,事前卻只問過「民生無小事」的區議員們,並無詢問樹木專家的意見。不該斬卻斬,結果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根孤伶伶地掛在牆上。
舊式方法 難再管用
同樣,警方展開代號「破繭」行動封殺Uber,說是為消費者設想。
政府中人解釋,採取行動並非針對Uber這類新興的商業經營模式,政府只是想打擊「白牌的」,若Uber能夠申請出租汽車許可證兼且購入保險,保障消費者,政府是沒有異議的。可是,政府的行動卻未見得到消費者拍掌,不少人還質疑警方高調採取行動,只是受到的士團體的壓力,只維護既得利益者。
究竟政府採取行動的動機是什麼?外界難以確定。但撇開其動機不論,即使立心為民,但政府連串行動看來,卻贏不了正面迴響,這究竟是溝通問題,還是管治模式出了問題?
其實,這星期政府陷於進退不得的困境,並非始於此時此刻,而是近年經常要面對的困局,政府官員應該老實面對,希望可找出紓解之道,否則即使以後汲取這次教訓,又或者以為最好還是往後少做少錯為妙,香港的管治情況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最近看了學者呂大樂的新作《香港模式—從現在式到過去式》,書中探討香港回歸以來的管治困局,對關心香港的人而言,應有參考之處。他指出,「當前香港社會所面對的其中一大難題,是一方面不敢放棄過去所謂行之有效的制度安排,但是另一方面又知道單憑重複舊有的做法,不足以應付新的問題與挑戰。在整個漫長的政治過渡過程之中,重點就是放在保留舊有的東西。但明顯地,舊的方式、方法已不足以幫助處理新的問題。」
他所說的舊有方式,包括香港一直奉行的行政管理型政府及諮詢式政治。
今次斬樹與封殺Uber事件,已顯示因循舊有模式,難再管用。
先說斬樹事件。政府官員應該認為,今次的處理手法絕非故步自封,路政署除了做評估,還多走一步,事先通知該區區議員,然後才斬樹。只是,外界質疑的重點是,為何政府有時間通知中西區區議員,卻沒有時間諮詢樹木專家的意見?
有「樹博士」之稱的港大教授詹志勇不就是在附近嗎?政府處理斬樹,最怕區議員責難,或是怕政治上身?還是希望在保護古樹與市民安全之間取得平衡?這次斬樹風波,政府部門的做法受到質疑之外,區議員能否反映市民的關注,也令人懷疑。
再說封殺Uber事件。Uber的經營模式是否違法,有待斟酌(尤其大家看到投資推廣署曾一度以Uber作為「成功爭取」的宣傳點子),只是警方採取行動前,有沒有想到這「破繭」行動除了受到傳統的士業界歡迎之外,社會上卻難獲認同。
單做諮詢 已不足夠
一直以來,政府處理公共運輸問題的手法,主要的諮詢對象均是業界的持份者,例如推出的士政策,便只與的士司機團體或的士商會交換意見,然後才到立法會搞場什麼諮詢,說要聽取市民意見;結果,雖然多年來香港的的士服務為人詬病,但政策一直沒有改善。今次Uber事件,沒有市民站在的士業一方,連帶警方可能只是按本子辦事的執法行動,也遭到市民批評。
以前諮詢區議員這些民意代表後,便算諮詢公眾;已回應的士業界團體,只要令業界滿意,便萬事大吉。可是,時代不斷變化,愈變愈快,在講求個人權益的今天、在互聯網彈指間已可觸及世界的時代,每個人愈覺得自己是持份者,便愈多渠道讓他們發聲;在沒有人可代表誰、在社會急速轉變下,政府真要想想,只依循舊有一套,以為做了諮詢、問過意見,原來已不足夠。
不過,怎樣的步伐才算回應社會的聲音,令人感到政府是與社會同行?要找答案殊不容易,或許政府須有更多一點膽量的創意,或是該更積極地真正走進人群中。無論如何,身為負責的任政府,總得要繼續一追再追,期望在困境中可破繭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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