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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7月3日

程介明 教育評論

改變中的俄羅斯高教

前天剛好又在莫斯科給大學領導講課。最明顯的感覺,俄國在努力發展高等教育,不是一般的努力,而是非常迫切的努力。年前本欄報道過,最近兩三年,俄國聯邦政府選定了10所大學,除了最著名的傳統名校,在每一個大區選定一所,頒以「聯邦大學」的名銜,指定在若干年內要爬上國際排名榜。

講課的地方,是近年才成立的SKOLKOVO,正式名稱是莫斯科管理學院,是專門培訓各個領域領袖的新型機構。它在莫斯科近郊,離市中心15公里,本來是荒地一片,算是一條村,SKOLKOVO就是村名,但是現在一提起SKOLKOVO,就是指學院。學院的業務,相當一大部分是在職進修,因此一般人認為這是一所管理進修學院,有點像INSEAD,不過規模大得多。學院成立於2006年,原來是俄國與MIT(美國麻省工學院)合作的項目,原來打算稱為MIT-Russia,但是雙方都有顧忌,結果沒有採用這個名字。學院也是公私夥伴(PPP)的產物,由俄國國內富豪聯合集資,國家總理任董事會主席。有人說,這是後蘇維埃版的黨校。

不惜工本 努力追趕

SKOLKOVO的建築物頗為壯觀【圖】,一個龐大的建築物,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不一樣。它是一個包含很多大小型演講廳、會議廳、研討室、圖書館、旅館、餐室的一個培訓綜合館。裏面分成幾個分館,分別冠以國家名稱:新加坡、巴西、俄羅斯……,每個分館都有自成一國的配套設施;兩家旅館分別名為天山與喜馬拉雅,還有一些地點分別稱為喀喇崑崙、阿爾卑斯,都是山的名字。

SKOLKOVO似乎沒有常規的課程,也很少常駐的教授,而是為特定的族群「度身訂造」,從世界各地臨時聘來講者,應該算是俄羅斯最國際化的一個高教機構。

俄國聯邦政府一個大動作,就是花很大的經費,對聯邦大學進行大強度的培訓。國家給錢, SKOLKOVO就負起了培訓的任務。去年也在這裏講過課,是許多所大學的校長、副校長的班。去年開始,則是對所有的聯邦大學,一所一所地培訓。這次參加的是遠東聯邦大學的領導層。

遠東聯邦大學前身是建立於1899的東方學院, 設在海參崴,是俄國研究亞洲各國的語言、歷史、文化的主要機構。2011年,三所學術機構合併,正式成立遠東聯邦大學。大學本身也把自己看成是俄羅斯與亞洲其他各國的橋樑,也是俄羅斯通向太平洋的重要學術要塞。

可以看出,俄國雖然不再是蘇維埃,也沒有說是社會主義,但是中央政府(聯邦政府)對於高等教育的發展、部署、布局,還是很有指揮與調度能力的。這點,與社會主義的中國,很相似。

培訓班36人,全部屬於一所大學。培訓分9期,從今年5月一直到12月;其中6期在莫斯科SKOLKOVO上,其他在海參崴本校舉行。其實很奇怪,既然都是同一所學校,而講者又很多是外地請來的,為什麼要勞師動眾把整個大學班子橫跨老遠地飛到莫斯科?為什麼不大部分在海參崴舉行?沒有人答得上來,反正在俄國,說不出理由的事情太多了,問不出答案就入鄉隨俗吧!

學員分6組。分別關注全校政策、科學與工程、人文與經濟、研究與創新、管理、校舍;人員包括多位副校長、行政主管、系主任、一直到前線的副教授。

培訓的項目,則是分析與策略、程序設計、項目管理、人力資源、財務規劃、變革統籌,都是一般的管理培訓項目。

沒有機會深入觀察,但是籠統看來,這是比較粗疏的設計,而且是部門分隔的設想;從管理的角度看問題居多,也許與校內人員關心的問題,並不一定相稱。再加上學院沒有常駐的專項學術人員,只能夠在課程組織設計上下工夫,零散請來的講者就難免會各擅所長,總體來看就會比較零碎。就像一個超級市場,由學員各自能夠撿多少就多少。這也許不止是俄國,而是一般大型培訓機構常常出現的,流於作業式的技術安排,而沒有了項目的靈魂。

這與中國的設計很不一樣。例如專門從事高等教育培訓的國家教育行政學院(北京),就會先從宏觀的角度,找來中央決策者,講講國際形勢、國內形勢、經濟發展等等,然後是國家對於高等教育的發展策略、改革的關鍵環節等等。中國的培訓,也許剛剛相反,缺乏的是院校具體運作的研究與討論。

老牌實力 遭遇挑戰

筆者介紹的是我們在大學裏面從事改革的過程,以最近聽到同事徐碧美對亞洲大學校長談到的課程改革,作為主線索。從社會的需要,聯繫到學生學習的新意義,重新塑建本科教育的新面貌,從而全面改革本科課程,其中牽涉到認識社會變化、構建教育理念、營造校內共識、改革課程框架、設計實施方案,都需要堅韌而細緻的努力。再加上一些新項目:共同核心課程、學生個別導師;設立大面積的體驗學習、服務學習、海外交換;建立學習館、改造圖書館等等。學院似乎很有興趣,場面頗為踴躍。看來,大學之間,還是有不少共同的地方,不少知識,可以深入交流。

俄羅斯的大學,其實一直很有實力。俄羅斯在蘇維埃79多年的計劃經濟底下,雖然失去了不少活力, 但是俄國沒有經歷過文化大革命,而且斯大林有意把科學家奉為上帝的代替品,因此幸運地保存了不少學術上,尤其是自然科學方面的實力。然而,世界變得很快,有幾十年的光景,俄羅斯的高等教育停滯了;蘇維埃解體之後,更是失去了方向,甚至沒有足夠的資源。

是高教的國際排名榜,觸動了聯邦政府,可以說是不惜工本,希望力挽狂瀾。然而,大學的向前發展, 不是靠政府的鞭策可以奏效的。而俄羅斯的大學,以筆者到過與接觸過的,似乎也並沒有足夠的準備,放下身段向外界學習,那種大俄羅斯的心態,不時隱約潛在,要向美英學習,總好像有點不服氣。不過,不管如何,幾年裏面,能聽能說英語的大學人員,卻是明顯地一年比一年多。

值得注意的是,普京近期的反西方姿態,以及西方列強對俄羅斯的圍堵,已經令俄羅斯有點處於四面楚歌的境況。聯邦政府最近發放的研究生出國資助計劃,有豐裕的獎學金,但是許多西方國家的大學都斷然拒絕。有些前衞的俄羅斯學者,甚至認為:俄羅斯也許會瀕臨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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