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地再成搖擺產油國—但這次會持續多久?

中國需求的上下變化，助長了今年國際油價的波動。但供給側的最新事態演變，將產生遠超石油市場之外的直接地緣政治和金融影響。具體來說，就是沙地阿拉伯已重新成為最重要的搖擺產油國（swing producer），並以此化身最具影響力的邊際價格制定者。但這種情況能持續多久還不好說。

中國對油價的需求側影響無需贅述。這個國土面積廣大的國家，有着廣泛的能源需求和高強度應用，同時嚴重依賴外部供應。而隨着中國當局根據其新冠清零政策不時實施和解除封鎖，今年由中國帶動的價格影響變得尤為難以預測。

而供給側的價格決定因素構成，則遠沒有那麼穩定，也使其與需求效應的拉鋸戰變得更加耐人尋味。為了理解這種新出現的動態，我們可以回顧一下石油市場的主導影響因素在過去15年間是如何變化的。

首先，在包括美國境內那些頁岩油生產商爆炸性的增長下，（事實上由沙地領導）石油出口國組織（OPEC）的長期主導地位已然消減。因此對於遏制油價大幅超漲/跌至關重要的搖擺產油國角色，已經從沙地及其OPEC盟友轉移至頁岩油生產商身上。

為了重奪OPEC對石油市場的影響，沙地和俄羅斯在2016年共同設立了一個擴大的產出配額安排。這個名為OPEC+的聯盟，恢復了其成員發布的產量上限的有效性。但由於對氣候變化及相關減少化石燃料依賴緊迫性的擔憂日益增加，其主導油價制定者的角色在隨後幾年受到了削弱。

但OPEC+全球經濟和政治角色的明顯長期沒落，因為俄羅斯2月入侵烏克蘭而出現了暫停。由此產生的西方制裁中斷了來自俄羅斯的石油供應，助長油價上漲。這反過來又促使人們重新認識到沙地在石油市場上的重要性，愈來愈多西方領導人敦促該國採取措施降低油價。

也許沒有什麼比美國總統拜登計劃在今年夏天訪問沙地，更能體現後者能源市場主導地位的回歸——這是他在11月國會中期選舉前，為減輕美國民眾能源價格負擔所做的其中一部分努力。市場顯然理解了這一政治訊號，並在消息傳出後立即緩和了油價，預計拜登和沙地王儲穆罕默德（Mohammed bin Salman）的會晤，將促使OPEC維持更高的產量。

沙地強勢回歸全球舞台還有一個金融方面的原因。隨着今年油價持續高於每桶100美元，沙地的預算和國際收支收入都在激增。上月石油生產商沙地阿美石油公司報告了創紀錄的利潤。因此沙地和其他石油生產國正尋找機會，將這筆意外之財投資出去，各國政府的國內支出計劃也因此變得更加雄心勃勃。

但雖然存在這一戲劇性轉變，但新的石油市場格局依然脆弱（特別是考慮到近年油價的過山車走勢），沙地當局也認識到這一點。已經有跡象顯示，高油價正在直接和間接地打擊需求。消費的節制將伴隨着對更高效能源使用的鼓勵，而這一趨勢又會被對能源安全的重新強調所放大。

我們也應該期待供給側進行調整，減少OPEC目前的主導影響。頁岩生產商（尤其是美國那些）正在尋求增加產量。監管環境傾向減少限制。作為解決氣候危機努力一部分，替代能源方案正在得到加強（包括通過更大的補貼力度）。

在經歷了數十年的相對穩定後，過去15年間的石油市場主導地位——無論是OPEC還是頁岩生產商——都被證明是短暫的。鑑於對化石燃料的抗拒不斷增加，最近沙地突然大幅恢復其搖擺產油者角色的形勢變動，不太可能改變全球石油市場的長期動態。在供給側調整和需求考慮因素再次佔主動之前，這只是一個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