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經 | 2022-05-19 14:18
Project-Syndicate 奈伊(Joseph S. Nye, Jr.)
隨着俄羅斯導彈襲擊烏克蘭城市,烏克蘭民眾為保衞國家而戰,某些公開宣稱的現實主義者可能會說,「軟實力也就能起這點作用」。但這樣的反應暴露出膚淺的分析。權力是影響他人以獲得所希望結果的能力。聰明的現實主義者了解,可以通過強制、支付或吸引等3種方式,換言之,也就是眾所周知的「大棒、胡蘿蔔和蜂蜜」。
從短期看,棍棒比蜂蜜更為有效,也就是硬實力勝過軟實力。如果我想用硬實力偷走你的金錢,我可以威脅開槍打死你並搶走你的錢包。你怎麼想並不重要,我立刻就可以拿走你的金錢。但要用軟實力拿到你的金錢,我需要說服你把金錢給我。這需要時間,而且並不總能奏效。一切都取決於你怎麼想。但如果我能吸引你,事實證明軟實力可能是一種成本低得多的賺錢方法。從長期看,蜂蜜有時能勝過棍棒。
同樣,在國際政治領域,軟實力往往會產生緩慢而間接的影響。炸彈和子彈的影響我們可以立即觀察到,但價值觀和文化的吸引力卻只有從長期角度才能看到。可是忽略或無視上述影響將構成嚴重的錯誤。明智的政治領袖早就明白,價值觀可以創造力量。如果我能讓你想要我想要的東西,我就不必強迫你做你不想做的。如果一個國家代表的價值觀能吸引其他國家,它就可以省下胡蘿蔔和大棒。
烏克蘭戰爭正在證明這些教訓。短期戰鬥當然由強硬的軍事力量所主導。俄羅斯軍隊從北部的白羅斯和南部的克里米亞席捲該國。烏克蘭保護其首都基輔和挫敗北方入侵行動的能力,取決於其軍事效率和入侵者所犯的錯誤。
俄羅斯現在正企圖佔領烏克蘭的南部和中部,而戰爭現階段的事態將如何發展仍有待觀察。在短期內,結果將取決於軍事力量——包括美國和其他北約國家所提供的裝備,以及能在多大程度上行使強制性的硬性經濟力量。儘管貿易和金融制裁威脅並未阻止總統普京發動軍事入侵,但所實施的制裁卻對俄羅斯經濟產生了破壞性的影響,同時,次級制裁的威脅也阻止了中國等國對俄羅斯進行軍事援助。
但更重要的是,軟實力也已在衝突中發揮了作用。多年來,美國官員一直敦促德國放棄北溪2號管道項目,警告稱這將使歐洲更依賴俄羅斯的天然氣,而其沿波羅的海海底穿行的線路將導致烏克蘭被削弱。而德國拒絕了。但俄羅斯入侵的衝擊隨之而來。針對平民的暴行導致俄羅斯對德國公眾輿論完全喪失了吸引力,以至政府暫停了這條管道。
同樣,美國一直在敦促德國履行其對北約作出的承諾,將年度國防開支增加至GDP的2%。同樣,德國直至俄入侵烏前一直在拖拖拉拉,但入侵卻迫使其幾乎在一夜間改變了立場。
此外,事實證明,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是個尤其擅長運用軟實力的高手。當美國提出協助他離國時,他眾所周知地回答,他需要的是彈藥,不是搭便車。
澤連斯基此前身為電視演員的經歷對他很有幫助。憑藉其非正式裝束以及與西方媒體和議會的持續溝通,他成功地將烏克蘭打造成一個有吸引力的英雄國家。結果不僅博得了西方的同情,還導致烏克蘭為完成手頭硬實力任務所需的軍事裝備交付大幅增加。
此外,俄羅斯在基輔郊區布查等地對平民所作的暴行被曝光,這削弱了俄羅斯的軟實力,同時導致西方對烏克蘭的同情加強。對俄羅斯軟實力的長期影響尚有待觀察。聯合國成員國已經投票譴責俄羅斯的行為,並將其逐出聯合國人權理事會,儘管近三分之一的國家——其中包括許多非洲國家——投了棄權票。
值得關注的是,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國家印度,一直不願對俄羅斯展開批評。它不希望危及其俄制軍事裝備的供應,也不希望加強俄羅斯與中國的關係,而後者才是它眼中主要的地緣政治威脅。至於中國,儘管在聯合國譴責入侵的投票中投下棄權票,但卻投票反對將俄羅斯從人權理事會除名,而且中國還利用其強大的媒體資源,支持俄羅斯的宣傳運動。
這個問題的長遠發展將部分取決於戰爭的結果。有時,人們的記憶非常短暫。但就目前而言,俄羅斯和中國似乎正在損失軟實力。在入侵的前幾個月,兩國鞏固了其威權軸心主義,同時中國稱東風壓倒了西風。而今天,這個口號已經變得不那麼有吸引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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