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儲局歷史性錯誤

一位在科技事業中取得令人難以置信成就的好友曾經觀察到，最初的次優決策很可能會導致隨後一系列的糟糕決策。經濟學家將此稱為「多重均衡」。世界上最有影響力的貨幣機構——美國聯儲局發現自己在通貨膨脹問題上正處於這一狀況，其影響遠遠超出美國的經濟和金融領域。

聯儲局持續的通脹錯誤的初始階段——可能以史上最大錯誤而被銘記——首先在於去年的長期錯誤歸類，將物價上漲斥為「暫時性」。儘管通脹持續居高不下的證據愈來愈明顯，但聯儲局一再否認這些跡象，最顯著的失誤在於沒有注意到企業在一次又一次的財報電話會議上發出的警告。

目前還不完全清楚聯儲局最初在通脹問題上失策的原因是什麼。仍然令人困惑的是，在2021年的大部分時間裏，政策制定者似乎急於加倍強調他們的「暫時性」論斷，而不是在他們的通脹預測一再被證明錯得離譜時表現出謙卑。

即使在今天，官員們仍在阻撓重建聯儲局嚴重受損的信譽，不解釋為什麼會犯這個長期錯誤。我懷疑原因是認知俘虜（cognitive capture）、聚焦錯誤、不願承認錯誤，以及不願放棄迅速過時且適得其反的「新貨幣框架」。

直至2021年11月下旬，聯儲局主席鮑威爾（Jerome Powell）才姍姍來遲地宣布，是時候「摒棄」「暫時性」一詞。但隨後出現了聯儲局多方面失誤的第二階段。鮑威爾發表聲明後的政策調整極為溫和，聯儲局僅宣布，將於2022年3月完全退出其大規模資產購買計劃，即量化寬鬆（QE）。

那時，聯儲局應該做兩件事，以恢復其通脹信譽，並保持對其政策敍述的充分控制。首先，它應該解釋為什麼它如此嚴重地在通脹預測上出錯，以及如何調整預測模型以減少未來錯誤。其次，聯儲局應該採取重大初步政策措施，並就後續行動提供指導。

但聯儲局兩者都沒有做，而是踏入了歷史性錯誤的第三階段，在通脹數據惡化之際失去了對政策敍事的控制。

一個事實很好地說明了聯儲局給自己挖了多大一個坑：遲至2022年2月，聯儲局還在繼續量化寬鬆的流動性注入操作，儘管通脹率達到40年來的最高點7.5%。令人震驚的是，儘管採取動作呼聲甚高，但聯儲局仍在12月和1月的政策會議上，拒絕立即停止量化寬鬆。

所有這些造成了今天的局面。通脹數據繼續意外上升，而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將增加滯脹衝擊的風險。與此同時，聯儲局官員就央行應如何處理加息和縮減其臃腫的9萬億美元資產負債表公開提出不同的看法。

由於缺乏聯儲局的適當指導，僅在2022年，市場認為僅2022年就會加息7至8次。一些華爾街分析師甚至認為將加息10次，其中即將召開的聯儲局3月中旬的會議將加息50個基點。也有人敦促聯儲局實施緊急會議期內加息。

聯儲局過去12個月的一系列次優決定，意味其下一個政策決定也可能是次優的。即使聯儲局對當前的「最佳」政策反應有很好的感覺，考慮到政策制定者落後於經濟現實的程度，它也不太可能實施。套用一句古老的愛爾蘭笑話：你不能從這裏開始獲得最佳政策。

聯儲局現在必須判斷什麼是危害最小的替代方案，而不是能不能讓美國經濟平穩着陸。這樣的選擇就像被迫選擇一件已經髒了的襯衫，因為已經沒有乾淨的襯衫了。這不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