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正塑造交通運輸的未來

泰爾札尼（Tiziano Terzani）並不是新加坡的「粉絲」。這位佛羅倫斯作家兼記者探索了亞洲的每一個角落。他曾親眼目睹西貢被越南人民軍和越共佔領，以及金邊落入赤棉手中。當他抵達新加坡時，他認定，新加坡值得一提的只有它的機場：這裏是新加坡所擁有一切的集中展示：包括效率、潔淨和秩序。除此以外，這個富裕的城市國家對他而言，只不過是亞洲最大的消費品超市、謹小慎微而且徒勞無益。

泰爾紮尼的評價有一定道理，但還遠遠沒有將新加坡完整地概括起來。新加坡的耐心細緻，絕不僅僅能讓機場平穩運行；它還能以驚人的速度將思想轉化為行為。因此，新加坡已經成為城市創新的鮮活實驗室。

我曾親眼目睹這一過程。2013年，隨着新加坡獨立50周年紀念日的臨近，該市公務員主管在思考哪些歷史里程碑或經歷，應當成為慶祝重點時，也曾徵求我的回應。我的建議是，新加坡也許不應着眼於過去，而應着眼於未來，例如全力推動其一直擅長的創新領域：那就是城市交通。

僅僅數天後我就接到了一次電話，告訴我政府已決定成立工作組，也就是新加坡自動道路運輸委員會（CARTS），旨在研究朝向無人駕駛車輛的過渡，並且，邀請我成為其中的一員。自那以後，該委員會為奠定堅實的基礎，每年都要與主要利益相關者（包括公共部門和私營範疇）舉行數次會面。

自動駕駛車已經變得極為先進，但技術並不是其發展的唯一挑戰。改造城市交通還需要重新思考我們全新獨立汽車的運行和存儲空間。

如果說共用汽車和拼車服務已經模糊了公共和私人交通之間的傳統界限，那麼無人駕駛車輛則可以使這種界限徹底消失。上班時，多數人並不需要將汽車整天停在住宅和辦公室的外邊。如果那輛車可以自動駕駛，它就可以利用這段閒置時間為家人、鄰居、熟人或城市中的陌生人提供乘車服務。

有鑑於此，共用汽車很可能成為新常態。而且，隨着流通汽車總數的逐漸下降，隨之下降的還包括一座城市的停車需求。我們在麻省理工學院的感應城市實驗室估計，向共用無人駕駛車的過渡可以使新加坡減少其130萬個停車位中的80%。

由此新增的可用土地可以激發對住宅區的重新構想，路邊不再是一排排的汽車和停車計時器，而是餐廳、遊樂場和微型花園的戶外座位。騰出來的空間還可以改建成電動車充電站、電子商務裝卸區及小型電動車和共用單車的停車位。

在絕大多數城市，這樣一種願景會被寫入一份經過充分研究的誘人檔案——而後任其落滿灰塵。但新加坡則不是。那裏，這座城市紀律嚴明的政府機構和主要工業企業都步調一致。短短幾年過去，進步的幅度就非常驚人。

得到新加坡經濟發展委員會和主權財富基金的支持當然大有裨益，上述機構一直在對nuTonomy等全新交通初創企業進行統一的大規模投資。nuTonomy成立於麻省理工學院，2016年就開始在新加坡測試全球首輛全自動計程車。第2年，這家企業就以4.5億美元的價格出售，為政府帶來的財務回報相當可觀。

而且更多創新成果仍在持續湧現。我們的設計公司協助建設了CapitaSpring，這是一座高達280米的摩天大樓——這座摩天大樓計劃於今年底開放——其充分考慮了即將開始的向未來交通體系的轉型。例如，車庫略高於正常情況而且地面並沒有傾斜角度，因此，隨着停車需求的下降，還有可能被重新改造為俯瞰濱海灣的辦公室。

作為一個沒有豐富自然資源的島嶼，新加坡並不是依靠巧合才在短短50年內達到全世界最高的人均GDP水平。該國領導人一貫表現出長遠的眼光和果斷的行動精神。

可以肯定，新加坡還遠非完美。大量流動人口往往承擔着進步的重擔，他們從事危險的低薪工作，幾乎得不到晉升的權利或機會。儘管高層公共管理部門快速而富於進取心，但中層官員依然行動遲緩，而且表現出對風險的厭惡。最後，令泰爾札尼如此厭煩的井然有序正在扼殺創造力。今天，正在改變許多歐洲首都的初創經濟，要在新加坡站穩腳跟仍然有待時日。

儘管存在這些限制，尤其是在交通方面，新加坡仍然可能是亞洲最先進的城市實驗室。這座城市值得研究，而且在許多方面，還值得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