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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3月29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阿里「分封諸侯」保平安

中國自秦朝以來二千多年封建制度歷史,基本上也是朝廷和藩鎮權力平衡的歷史,朝廷有時要「強藩」、有時要「削藩」,皆為適應不同時期需要。其實現代大企業亦近似封建帝國,總部對下級部門既須充分授權,讓其衝鋒陷陣,適時又要「收韁」以免失控,甚或索性讓子公司「封土建國」。阿里巴巴(09988)昨宣布「1+6+N」變革大計,屬該集團歷來最重大架構重組,六大業務將各設董事會及獨立上市,相當於「分封諸侯」,總部對各大業務難再「如臂使指」,但最重要是讓背後的大大大朝廷(中央政府)能夠放心。

話說阿里創辦人馬雲周一(27日)在杭州露面,引起巨大關注;時隔一日,該集團現任董事長張勇昨向全體員工發信,題為《唯有自我變革,才能開創未來》,同時宣布「1+6+N」重組大計。簡單來說,「1」即阿里集團總部,「6」則指新設立六大業務集團,分別為雲智能、淘寶天貓商業、本地生活、菜鳥、國際數字商業、大文娛,而「N」乃代表未來衍生的子子孫孫。

張勇親自督師雲智能

這次變革最核心是那個「6」字,據張勇表示,六大業務集團將各設董事會、實行CEO負責制,「對各自經營結果負總責」,待具備條件時可以獨立融資及上市。他明言,在今趟調整後,「除滿足上市公司合規要求外」,阿里集團「中後台職能部門將全面做輕、做薄」,「全面實行控股公司管理」。

換句話說,現時股票編號9988的阿里巴巴集團,日後可能十分「清閒」,完全變成一家控股公司,不染指實際經營業務,僅保留「滿足上市公司合規要求」之職員編制。同時,早前已被切割的螞蟻集團,並不包括在「1+6+N」架構內,張勇整封信內容甚至沒有「螞蟻」二字,可見雙方關係「疏上加疏」,螞蟻對於阿里相當於一項戰略股權投資。

值得留意,集團內六支業務令旗,張勇將親自兼任「雲智能」CEO,其餘的淘寶天貓商業(戴珊)、本地生活(俞永福)、菜鳥(萬霖)、國際數字商業(蔣凡)、大文娛(樊路遠)等五大分舵,則分別由下屬掛帥。這或反映「雲」屬阿里未來重點發展方向,而曾被視為「太子」、後因婚外情落馬的蔣凡,今趟再獲委以重任,負責開拓海外電商戰場。

表面看來,重組後六大業務集團自主權力大增,每片「封土」近乎一家獨立公司,有自己的董事會,可獨立上市融資。誠如張勇在信裏指出,這種新架構「讓組織變敏捷,讓決策鏈路變短,讓響應變快,是本次變革的初衷」。正所謂「讓聽到炮聲的人決策」,張勇強調,「面向未來,每個業務集團和公司,都必須積極面對市場的瞬息萬變和技術的日新月異,形成各自的發展戰略,快速決策、努力進取、勇於創新。」

但從另一方面看,六大集團各如獨立公司自擁決策權,致使阿里集團總部「全局一盤棋」操控力削弱,日後更難由上而下「如臂使指」。就像中國歷代朝廷與藩鎮關係,在開疆闢土時期,朝廷往往容許藩鎮坐大,甚至「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畢竟前線作戰不可能事事來回稟報聖上定奪。惟一旦大局底定、四海昇平,便出現「杯酒釋兵權」,以防藩鎮擁兵自重。

正因如此,朝廷與藩鎮權力平衡並無標準答案,須視乎不同形勢、不同君臣,但萬一失衡就很容易翻艇,務須小心拿捏。現代大企業也一樣,阿里創辦24年來,後台(總部)、中台(中間部門)、前台(業務小隊)權力比例曾有多次翻天覆地演變,切合不同時期戰略目標。今次讓六大集團「封土建國」,是歷年最大一次變革手術,且不太可能「返轉頭」。

好比曾國藩裁湘軍

在企業戰略以外,同樣重要的是,阿里作為中國兩大科網巨擘之一,業務涉獵比另一巨頭騰訊(00700)更廣泛,幾乎覆蓋14億中國人日常生活每一方面,難免令政府忌憚。今趟阿里集團「分封諸侯」,無異於總部自斷指揮手臂,日後阿里掌舵人不論是馬雲、牛雲或羊雲,皆難再一人操控整個阿里體系。

此外,六大集團各自上市後,股權結構將進一步分散,兼或容納政府「金股」加入,有助於「大朝廷」(中央政府)對阿里系更加放心。換個角度看,這亦將有利阿里系各大業務釋放潛力,降低監管風險,放開手腳全力拚發展,起碼市場反應不差,該巨企昨晚美股一度彈升逾10%。晚清曾國藩平定太平天國後,為怕功高震主,自請大裁湘軍,讓聖上安心,是以他善終後獲諡號文正公。

 

(編者按:高天佑最新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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