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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3月18日

占飛 忽然文化

足球君子連尼加

英國乃現代足球之鄉,酒吧和足球是日常生活的靈魂,移英港人想融入當地圈子,要飲得兼talk得,不是吹名校、名酒,而是講周末英超賽事。星期六晚上10時30分播出的英國廣播公司(BBC)節目《今日賽事》(Match of the Day),是當地最長壽的足球節目,球迷必捧場。

《今日賽事》主持人連尼加(Gary Lineker)最近因批評政府的難民政策,遭BBC總裁戴維(Tim Davie)暫停職務,是赤裸裸的「取消文化」受害者。不過,連尼加絕非等閒名宿,堪稱足球場的謙謙君子,他近乎完美無瑕的形象,贏盡球圈人士和網民支持,令BBC下跪認錯……

占飛看過許多連尼加的報道和評論,大家都記得他以10個入球成為英格蘭頭號世界盃射手,以及1986世界盃金靴獎得主,職業生涯射入多達286球,屬於殿堂級球員。不過,他最了不起之處是,足球生涯中從未領過一張黃牌或紅牌,一個從沒犯禁的足球君子,竟然被BBC罰「停賽」,可謂晚節不保!

這位好好先生,球員時代笑起來嘴角微微翹起,陽光中帶點頑皮,曾効力李斯特城、愛華頓、熱刺3支本地球隊,遠離利物浦、曼聯、阿仙奴等球會間的恩怨,簡言之,稱得上是英格蘭球壇的「萬人迷」。他退役後擔任BBC的足球節目嘉賓,1999年簽約成為全職主持人。

禁止政治表態

BBC是英國政府資助的公營機構,對新聞和時事部門員工有嚴格要求,比如禁止作政治表態,或就時事發表個人看法,包括個人社交平台。不過,連尼加屬於體育部門,理應有更多發表言論的自由,可是員工指引也提到,應避免在政治議題或爭端中,表露自己的態度與立場。

連尼加在Twitter批評首相辛偉誠保守黨政府的難民政策,最具爭議是將之與納粹德國相比,這自然引起保守黨人士不滿,包括《太陽報》等中間偏右的傳媒,曾是保守黨哈默史密斯和富勒姆地區副主席的BBC總裁戴維,拿起「停職」的棒子敲打連尼加,結果引來巨大反彈。

民主社會容許不同聲音,不同立場的政黨和傳媒,中間偏左的在野工黨及《衞報》等自然站在連尼加一邊,一招隔山打牛,以重擊BBC來震傷辛偉誠政府。事實上,這位印度裔首相也看清形勢,他採取的態度是:一切決定乃BBC內部事務,與政府毫無關係。明顯想保持距離,以免捲入漩渦影響民望。

有人會問,連尼加的政治立場到底是怎樣?他過去曾以足球作比喻:「我落場走位傾向左路,較少去右路接應,不過打邊路總是不太適應。」這位名宿司職中鋒,缺乏技術突破,純粹接應中場直傳,利用爆炸力殺入禁區施射;另一個特點是善於「執死雞」,把握機會門前一蹴而就。

經常發表意見

貴為英國首席足球節目主持,加上無遠弗屆的社交網絡力量,連尼加將場上的「射門觸覺」化為「時事觸覺」,經常在社會議題和世界大事上表態,從而贏得網民熱愛,包括英國脫歐事件、俄烏戰爭;今年2月他批評英國政府打算斥資以10億計英鎊提升核威脅為「瘋狂」之舉,引起很大反響,他隨後刪除帖文,並澄清只是反對提高核威脅,還說:「只要一個瘋子按掣,大家就完蛋!」

由此可見,連尼加一直在網上談論時事,何以BBC過去從未執行「家法」?《衞報》、《獨立報》等立場相同的報章,批評BBC「搬龍門」。事實上,英國在申辦2022世界盃上不敵卡塔爾,BBC就多次報道國際足協接受卡塔爾當局賄賂,隨後又大篇幅報道卡塔爾人權和剝削勞工問題,連尼加也在網上發言支持,何以當時又不違反「員工守則」?

連尼加是善於鑽營的前鋒,天生懂得捐窿捐罅,2017年眼見社會分化嚴重,在Twitter寫道:「有沒有人自覺像個政治無家可歸者?任何事情都各走極端,不是極右,就是極左,中間派能否叫不平呢?」不過,這個世界很喜歡一刀切,非黑即白,中間派隨時被罵成牆頭草,變成兩面不討好的輸家。

然而,在混沌的世道,不能因為怕被罵而沉默,要看事實、講道理,不應先立場、後對錯。世間事豈是單純黑白可辨?當然,BBC與連尼加的風波最後圓滿結束,連尼加復職,戴維道歉並承諾檢討員工守則。隨着互聯網時代的發展,一些老規矩必須更新,否則會引爆更多政治炸彈。至於「捍衞言論自由」這個幌子,其實不同立場的人都有。

復職的連尼加能大勝BBC,也靠身後一班足球名宿同事的支持,像前英格蘭國腳舒利亞(Alan Shearer)、伊恩胡禮(Ian Wright)等拍檔主持,紛紛罷工支持連尼加。這使得BBC的足球節目徹底癱瘓,直播室只剩幾張空凳,《今日賽事》以入球回顧片段取代,但一次沒有主持的足球節目,也吸引250萬人收看,比平時收視增加50萬人之多,這些數據也代表連尼加的民望,BBC最終慘負0比50萬。

撰文 : 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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