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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3月9日

社評 社評

小販規管政策不宜太絕情

常說民生無小事,偏偏近日不少民生事項都出事。聯合醫院手術燈墮下,青山醫院石屎跌落病床,醫管局剛剛宣布成立委員會檢視言猶在耳,葵涌醫院又發生塌天花事故,醫管局行政總裁高拔陞不得不公開致歉。除此之外,長沙灣一宗小販事件再次反映香港的官僚主義不近人情,執法者對於民生缺乏同理心。

三八婦女節前兩天,一名自力更生的九十四歲老婦在街上痛哭,原因是身為持牌流動小販的她被沒收謀生工具,本應合法經營的炒栗子車由食環署人員檢走以作日後法庭程序之用。這位陳婆婆聲淚俱下哭訴:「唔好搞到咁大……你咪寫告票囉……我有牌,大牌細牌喺晒個檔口度,點解要告我無牌?」期間無人向她解釋被控告的對象不是她本人,而是在她上廁所之時幫忙看檔的契孫,有警員向陳婆婆表示:「食環署要帶你返差館,請你合作,如果你唔合作,有機會干犯阻礙公職人員執行職務。」

食環署事後解釋,過往曾多次接獲港鐵長沙灣站附近無牌販賣的投訴,三月六日晚上發現一名年約三十歲的男子正在經營熟食攤檔,有足夠證據認為該男子在公眾地方無牌販賣、在公眾地方造成阻礙,及未領有有效牌照而烹煮或加熱食物作販賣用途,因此拘控該男子。署方聲稱,執法人員就無牌販賣採取拘捕行動時,有必要檢取相關小販設備及貨品作為證據。

真正的持牌攤檔主人陳婆婆指出,她只不過前往商場洗手間,一來一回半小時,才把炒栗子車交給沒有持牌的契孫暫時看管而已。立法會議員江玉歡探訪過陳婆婆,見到對方情緒低落,希望當局盡快調查還她一個公道。江玉歡認為,小販因應時代轉變和發牌規管而式微,但流動小販是本港僅有的文化遺產。她直指現行小販規管政策未夠人性化,牌照要每年續牌,受當局規管監察,但不准在人流多的地段擺賣,反問是否要年邁的持牌小販推車去「山旮旯」擺賣維生。不過,江議員昨天為政府降溫說,當流動小販走開時,若幫手看檔的人無持牌照,檔口需要停止營運。

從法律觀點衡量,執法人員沒有錯,事發之時看檔的男子確是無牌販賣,值得反省的問題卻是,持牌檔主現身之後,執法人員為什麼不可以網開一面?暫時看管炒栗子車的講法如果屬實,不見得有必要採取拘控行動。九十四歲高齡的陳婆婆是合法經營者,如果執法人員覺得她的攤檔阻街,可以勸喻離開,充公謀生工具對於手停口停的草根階層而言,實實在在是沉重打擊,難怪陳婆婆的反應那麼悲憤。

香港的小販文化全盛期是六七十年代,當時約有四萬名持牌小販,另有六千名無牌小販。前巿政局在七十年代初決定,不再簽發新的小販牌照,並禁止流動小販牌照轉讓和繼承,小販數目不斷下降,現存流動小販牌照只餘三百多而已。如今碩果僅存的持牌小販不但合法經營,何況阻街程度嚴重極有限,小販規管政策毋須太絕情。

若然執法人員對付的是無牌小販,拘控和充公都合情合理合法,不過有一事必須汲取教訓,就是切勿將之趕入末路。二〇〇六年發生一宗慘劇,食環署在天水圍追捕無牌小販,天恩邨對開河道行人路擺賣山草藥的羅光清慌不擇路,跳入河中打算游到對岸,可惜在中途遇溺死亡。翌年死因庭展開聆訊,五名陪審員經商議後一致裁定羅光清死於意外,建議食環署安排前線人員接受危機應變訓練,加強處理突發事件的能力。

持牌也好,無牌也好,小販無非為了生計才擺賣,背後也許存在着不少催淚故事。有「牛下女車神之譽」的奧運獎牌得主李慧詩接受訪問時憶述,家境清貧的她曾經幫助爸爸做小販賣紙巾,有人對她說不能擺賣而害得她獨個兒坐在公園哭泣。如果沒有小時候捱過艱辛歲月的磨練,未必成就得了李慧詩長大成人後在體壇發光發熱。

做小販謀生計並不羞恥,僵化的官僚主義扼殺市民生存空間才應愧疚。依法治港亦須有人性化的一面,否則不容易說好香港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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