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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2月4日

黃伯農

俄烏戰爭對「球南」外交政策影響

去年12月,烏克蘭戰爭出現升級跡象。該月5日,俄羅斯稱烏克蘭無人機越界深入領土襲擊季吉列沃(Dyagilevo)空軍基地和恩格斯(Engels)空軍基地,季吉列沃距莫斯科僅245公里。到26日,俄國防部稱距離俄烏邊界650公里的恩格斯空軍基地再受烏克蘭無人機襲擊,造成3人死亡。

踏入新一年,美國、法國和德國承諾會向烏軍提供裝甲戰車,有意加強烏軍地面作戰力量。美國也承諾向烏軍提供「M1艾布蘭」主戰坦克,德國則同意提供「豹2A6」型主戰坦克,英國亦承諾提供14架「挑戰者2」 主戰坦克。以上事態反映北約在烏克蘭規劃對俄國進行長期性代理人戰爭(proxy war)。

因為歐洲自二戰以來首次陷入因大國衝突而生的大規模武裝衝突,戰事已引起西方以外國家們廣泛關注。去年5月有國際民調顯示,俄烏戰爭所引發的反俄民意只局限於西方。在歐洲,有55%受訪者支持切斷與俄國的經濟聯繫。在亞洲,大部分受訪者反對。在拉丁美洲,支持及反對的各佔一半。雖然大部分歐洲人對俄國持負面意見,但在中國、印度、印尼、埃及、越南、阿爾及利亞、摩洛哥、馬來西亞、巴基斯坦和沙地阿拉伯,大部分受訪者對俄國持正面意見。教宗方濟各也曾提出北約東擴有導致俄國出兵烏克蘭的看法。有美國分析指出,聯合國內對俄烏戰事的議決結果反映,俄國並非如西方想像般的孤立。

究竟俄烏戰爭對「球南」(Global South,即包括亞洲、非洲和拉丁美洲)國家的外交政策有什麼影響?本文透過南非、「金磚國家」(BRICS)和突尼西亞去提出俄烏戰爭已重振「不結盟運動」(non-aligned movement)的外交自主路線,正催化「後西方」多極新世界秩序的形成。

重振「不結盟」自主方略

南非國際事務研究所(South African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Affairs)首席執行長西迪羅普洛斯(Elizabeth Sidiropoulos)認為,俄烏戰爭對「球南」國家具歷史性意義:已使「球南」國家在西方與俄國(及中國)之間的地緣衝突中重振「不結盟」外交政策自主方略。即使俄烏戰爭反映俄國違反烏克蘭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很多「球南」國家都沒有選邊。

南非政府外交部起初曾考慮要求俄國撤兵,但後來撤回方案。在聯合國大會對俄國非法吞併烏克蘭領土提出譴責的議案中,南非投棄權票,只呼籲俄烏盡快談判。南非政府認為,烏克蘭戰爭是俄國和北約之間的代理人戰爭,是北約向東拓張和漠視俄國合法安全關注的惡果。

1994年首次民主大選之後,南非正式加入「不結盟運動」組織。俄烏戰爭已重振南非的不結盟獨立外交政策。南非政府的國際關係與合作部長已提出要加強與不結盟運動組織成員國的合作,去在聯合國內塑造改革的討論,為安全理事會加入新內容。除了要避免大國角力所引發的對抗性和挑釁性政治之外,也要透過各自的「不結盟」外交獨立方法,推動和平解決衝突的對話協商。

南非政府認為,西方對俄國單邊制裁措施反映西方處理不同衝突的雙重準則,也不同意有西方聲音提出對俄國進行「政權易變」(regime change)的看法,視這手法為侵犯別國主權。然而,諷刺的是南非並沒有反對俄國提出基輔需改選政府的看法。

西迪羅普洛斯認為,南非執政黨「非洲民族議會」(African National Congress)的外交政策支持任何國家或政黨為着自己民族的解放而鬥爭,反對種族隔離政策。長久以來,非洲民族議會有支持西撒哈拉和巴勒斯坦人爭取民族獨立,也經濟支援古巴。冷戰期間,當非洲民族議會被美國視為恐怖組織及遭英國反對之時,非洲民族議會與蘇聯維持關係,接受來自蘇聯的軍事支援及派領袖到蘇聯接受教育和軍事訓練。這些歷史因素也許影響到非洲民族議會領袖對俄國出兵烏克蘭持同情態度。

金磚5國傾向中立

南非是「金磚國家」(BRICS)組織(包括巴西、俄羅斯、印度、中國和南非)的5個成員國之一,「金磚國家」有影響成員國對俄烏戰爭的取態。「金磚國家」組織成立以來,西方並不重視,但「金磚國家」其實是以「球南」為基礎的地緣政治集團。自俄烏戰事爆發以來,「金磚國家」對作為成員國的俄羅斯傾向採取中立或同情態度,並非歸邊西方,這反映「球南」國家共識到有需要改革全球管治系統。

戰事初期,西方把衝突說成「民主」與「威權」之間的衝突,但幾次聯合國大會的議決結果都證明這說法並不為「球南」國家所接受。南非和發展中國家們採取「不結盟」立場,並非代表他們縱容俄國出兵烏克蘭。但對於「球南」來說,俄烏戰爭只不過再一次暴露了西方在維護「規則為本自由主義世界秩序」時的雙重準則和虛偽。

單極世界秩序已終結

突尼西亞駐俄國及烏克蘭前大使古塔利(Ali Goutali)認為,俄烏戰爭是美國試圖維護冷戰後單極世界秩序所衍生的衝突。北約過去30年不斷東擴成為今次戰爭伏線,即使法德不願意,美國拜登政府仍想烏克蘭加入北約,這才是俄烏戰事的觸發點。俄國領土佔全球八分之一,擁有地球25%天然財富(包括礦產和天然資源),北約要戰勝俄國並不容易。

古塔利認為,無論俄烏戰事結果如何,當前美國為首的單極世界秩序已告終結。取而代之的是以「金磚國家」所代表的多極國際秩序,或以美國、俄國、中國及其盟友所代表的三極國際秩序,或以美國為首的西方與中俄及其東方盟友所構成的雙極國際秩序。

核心問題是雖然西方只佔全球人口的12.5%,卻佔了全球GDP的45%。這美國單極世界秩序下全球經濟發展不均現象,正為俄烏戰爭後的「後西方」新世界秩序提出更深層次的結構性改革支點,也為往後「不結盟運動」的外交政策發展提出方向。

英國巴斯大學政治、語言及國際研究學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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