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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2月31日

沈一一 異人獨白

知道死期的心情

雷社長的問題,我實在難以回答——雖然我曾在文化大報當過短期兼職編輯,然而轉來這本周刊,也只能算是個初級員工,日常有什麼編採會議,根本沒有預我參與,這刻最高負責人竟然向我這個低級小職員詢問一個關乎公司前景的問題,我又從何說起?我只能以一個牽強的笑容回應。

事實上,「公司倒閉」這個傳聞,我也只是偶然在茶水間聽過幾位女記者互問情況而已,根本難以判斷真偽,所以完全沒有把它放在心上。

雷社長終究也是個老練的人,見我面有難色,便稍轉話鋒,還兩手按着我的肩膀:「放心!公司財政很穩健,不會倒閉的,你只需專心做下去,其他是非便由他們傳吧,總有一天,他們厭了,便會轉另一個話題。」

說罷,他便沿路離開。看着他漸遠的背影,我反而認真地看待這個倒閉傳聞。首先,我猜測他早已像個說客,向很多同事發出同樣問題,然後以長輩語氣,鼓勵大家專心做下去。其次,傳聞為什麼會出現?內容不濟?它跟文化大報周刊的模式幾乎一樣,而且還多出兩冊,主講政事、經濟的《星期天匯報》適合丈夫,報道娛樂的《星期天周刊》適合太太,另一本漫畫《黃巴士》適合孩子,一書三冊,售價12元,以消費者角度看,可說是「大件夾抵食」,怎也跟「倒閉」兩字扯不上關係;難道它的財政真的出了問題?

阿剛對倒閉傳聞同樣沒有反應,各人平平靜靜又完成一期。一天,公司突然貼出通告,內容幾乎與雷社長說的一樣,發出通告的人,署名行政總裁蔡小姐。這位蔡小姐應是背後支持《星期天周刊》的財團負責人。短期內,兩位周刊的重要人物先後澄清倒閉事宜,大家應可消除疑慮吧!怎麼我卻感到有點反常,既然是傳聞,又何須兩位高層輪流出來解釋?豈不是有點「此地無銀三百両」的嫌疑?

兩天後,雷社長預告晚上八點將有重要消息公布,結果遲至九點,才召集所有人把他圍在中央,一臉無奈地說:「經過幾番會議討論,公司決定,完成今期和下期書後,周刊便會正式結束。」

各人聽後,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反應,好像早已知悉這本周刊會判死刑,問題只是何時執行;而我則想到,在這裏上班未夠三個月,又要再找新工。

「不用擔心,天無絕人之路!」阿剛安慰我說。

我真的沒有擔心,失業,我已很有經驗了,只是今次日子太短,短得令人失笑;其次,明明知道死刑日期,我們這班「死囚」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完成最後兩期。不過,一個更大的挑戰原來早已醞釀,正在等我面對。(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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