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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4月20日

劉健威 此時此刻

血淚書畫

又是拍賣季節,一連兩天,看了蘇富比和嘉德的預展。至為動人的,還是兩個私人收藏展覽。

其一是梅潔樓藏畫。過去看過梅潔樓所藏冊頁,眼界大開,以其質量甚精:一些印象平凡的畫家,如鄭午昌,竟也有異常精采的作品,叫人另眼相看。這次展出的卻是大家大畫,最令人矚目的,無疑是張大千高達丈二的四季花木畫屏,畫頗宏偉,充盈的是清秀之氣而非霸氣;畢竟大家,能大畫,更擅長小品──《黃山遊屐冊》十二幅用的是宋羅紋紙,所以寫得特別用心──元氣淋漓,筆墨畫境,遙接石濤香火,睥睨當代畫壇。殊不遜色的是,齊白石的老鷹松樹長幅。這等畫作,博物館亦難得一見。

「遊藝堂」是兩位醫生的珍藏──進門便是張大千的三巨幅山水,氣勢逼人;三畫畫於六十年代初,難得的是,連畫盒都由他題字,不同一般。不經意很容易錯失的是展場一角的小幅洛神圖,此畫是吳湖帆妻靜淑所畫,她去世後吳從箱底撿出,題記其上:「去魂難返,故歡莫拾,乙卯冬夜和淚題記。」

在另一間房,看到的不是淚,而是血。房中盡是民國中人遺墨,有孫中山、黃興、康有為、梁啟超……至觸動人心的,莫過汪精衛寫的《代古決絕詞》。一九一○年,二十七歲的汪精衛抱必死之心赴京,計劃刺殺攝政王;臨行前外甥朱執信寫兩詩相贈,頗有易水別荊軻之概。其後汪精衛事敗下獄,朱執信反被亂槍打死;十六年後,朱執信墓木已拱,汪精衛重寫其中一詩紀念。同場還有「民國四大詞人」之一龍榆生獄中所寫汪精衛文章《革命之決心》,這些文章,汪精衛說:「從前用墨寫成,今則想以血寫之。」

兩大收藏費四五十年而成,一次看到,何其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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