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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7月28日

熊明德

自以為是的過

一年多以來,筆者多次想執筆,但每次寫了兩句,都寫不下去。寫不下去的原因眾多,悲傷、憤怒,肯定是其中一些原因。回看林鄭政府治港之道,甚至宏觀地看自中央硬推《港區國安法》後,中國的國際關係如何大倒退,再加上重看一次十六世紀意大利現實政治太祖級名著《君王論》,才得出這篇文章的題目。

筆者喜愛政治哲學,而其中現實政治教筆者又愛又恨。愛的,是現實政治那種「平實」、「不造作」,不高言大智;恨的,是現實政治的殘酷,只集中想利益的計算、交換,沒有永恒的「道德」原則,只有永遠的利益,尤其是對當權者的利益。

自《君王論》於1532年印刷問世後,在歐西文化一直備受爭議。批評者視《君王論》毫無道德可言,完全忽視當權者照顧人民的道德責任,手段先行、毋須履行承諾的想法,更與歐西文化及基督教價值相背,也因此1559年起成為教宗禁書名單的一員。但欣賞《君王論》者,喜歡《君王論》的直率,承認人性的黑暗。由無權到有權,有權者怎樣維持權力,在在都是計算和手段。用今天的眼光,重讀經典,才發現《君王論》最少人談論的,是第23章︰當權者應如何避開馬屁精(How Flatterers should be avoided)。

即使不看政治世界,看看周邊的辦公室,其實也是踐行這個信念的好地方。有些自稱喜歡中國歷史的人,相當受落唐代著名諫臣魏徵不死,是因為唐太宗大量的說法。

當然,中國歷史是一種以皇室視角寫成的歷史,「成王敗寇」,往主子臉上貼金,自是史官的職責。《君王論》之中,馬基亞維利談及必須讓謀臣能夠坦承說話。食君之祿者,有多少能擔君之憂?所謂的擔君之憂,很多都是附和「君」,認為主子沒錯,是主子的對頭人錯了,諉過他人,反制對頭要心狠手辣。馬基亞維利認為這些都是大錯特錯,因為阿諛奉承者眾,而當權者若擺出無法接受批評的姿態,最終大多會得來這些廉價而且無用的「意見」。

有料者被無視之苦

林鄭政府在這方面,擁有「上佳」的往績。先是討論全民退保的過程之中,因為其師周永新教授的意見不合其口味,批評周教授這方面的說法「不切實際」,做研究「非學術」。《逃犯條例》修訂過程及後往的發展,法律界專業人士的意見不中聽,又每每歸咎於他們「誤解」。及後,有法律界選委致函要求特首面見,親自「點醒」,特首卻請他們吃「檸檬」。

最近半年,香港因為面對疫情而疲於奔命,本地世界級專家多番要求及早立例要全民戴口罩,先換來林鄭叮囑高官「戴咗都要除番」,到第三波疫情爆發,政府才宣布規定全民在室內公眾場所及公共交通工具要戴口罩。

到底當權者發生了什麼事,才會弄得香港陷入如斯田地?一個只有我對你錯的觀念,足以形成這種局面。容不下批評、受不了別人指出盲點的人,就是聘用了最強的公關,也能釀成「關公災難」,身邊的官僚智囊久而久之也不敢犯顏直諫。

自從新中國上場,每逢權力鬥爭激烈,便會吹起「寧左勿右」之風,近年這股風氣有變本加厲之勢。凡事立場先行,沒有討論空間,下級努力揣摩上意,盡力討好。唯有真材實學者,早已深得尊重,毋須靠這些方法。《老子》名言:「知人者智也,自知者明也。」察人能力不高,最多算是蠢,蠢也不是罪。但連自省的能力也沒有,就是罪過!孔子說過「吾日三省吾身」,不明此理,怎樣對得起「孔子」學院的牌頭呢?

時事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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