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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4日

馮南樓 EJ GLOBAL plus 環地視野

普京打「文明」牌 抗衡西方民主

掌權近20年的俄羅斯總統普京提出修憲,在維持強總統制的前提下,調整主要機構的權力。首位進入太空的女太空人、國家杜馬議員捷列什科娃(Valentina Tereshkova)認為在新憲法下,包括現任總統在內的每一位公民,應得到公平參政權,因此提出「任期歸零」建議。修正案在杜馬大比數獲得通過,並得到憲法法庭認可。假如俄羅斯人在公投支持修憲,普京將有機會執政至2036年。

回顧普京對東歐國家的外交方針,俄國修憲一獲通過,隱若可看到未來10多年的東歐局勢發展。

自冷戰結束後,俄羅斯的外交戰略一直因應國際局勢的轉變而調整,當中又以落實由外交家普里馬科夫(Yevgeny Primakov)提倡多邊主義(Multilateralism)為轉捩點。在此之前,俄羅斯期望成為西方世界重要一員,加入並成為G8會員最為標誌性。事實上,現在被西方視為敵人的普京甚至向時任美國總統克林頓提出過加入北約,只是後來不了了之。9.11事件後,俄羅斯也積極與美國在反恐上合作。而普里馬科夫在1999年提出的多邊主義,則要等到2000年代末,金磚國家集團成立及G20舉行首次峰會才得以實踐。這些連結中國、印度及巴西等區域性大國的組織,無非是抗衡以美國為首的霸權,使國際社會不至成為單極世界。梅德韋傑夫以「現代化」為執政理念,不論是美國、歐盟或北約,均在這4年與俄羅斯建立相對友善的關係。

跨國界規限 保獨聯體影響力

不過,在此之前,多個前蘇聯加盟國家發生顏色革命,有別於西方自由民主的主權民主(Sovereign Democracy)概念已經產生,但着重點仍以國家為主。2012年,普京王者歸來,逐步將俄羅斯塑造成國家──文明(State-Civilisation),在價值觀上從西方文明區別出來。三藩市州立大學學者齊甘可夫(Andrei Tsygankov)指出,普京在2012年初的總統大選便開始強調俄羅斯文明的獨特性,當中包括東正教、重視家庭等特徵。對內固然有利國家團結,對外,也可合理化合併克里米亞的行動。

普京在關於克里米亞的演說特別提到弗拉基米爾大公(Vladimir the Great)就是在這個半島上受洗,東正教自此成為基輔羅斯(Kievan Rus')國教。與單純的國家不同,國家──文明的概念不受國界限制,即使不如共產主義普世,但足以令俄羅斯在前蘇聯國家發揮影響力。

事實上,即使俄羅斯被認為尋求復興在國際舞台的地位,前蘇聯區域(Post-Soviet Space)一直是該國最重視的外交環節。由俄羅斯外交部發布的《俄羅斯外交政策概念》就指出與獨聯體國家發展雙邊與多邊合作,及在獨聯體內進一步加強整合結構是為俄羅斯的外交首要任務。實際操作包括與獨聯體國家建立區域性組織、平台等等,就保留共同文化、歷史、教育等領域合作。至於地區安全問題,則以集體安全條約組織(CSTO)作為平台,如舉辦軍事演習,應付各種軍事與恐怖主義的威脅。

由於《政策概念》極強調前蘇聯區域(除已加入北約的波羅的海三國外)在俄羅斯外交事務的地位,烏克蘭、摩爾多瓦、格魯吉亞的局勢轉變,就非單純是東歐、高加索地區的議題,亦非在捷克、波蘭等東歐國家選舉變天可以比較。

俄羅斯並不在乎烏克蘭是否一個民主國家,兩國在文化、經濟等領域關係密切,歷屆政要並非可簡單分為親歐或親俄。天然氣公主季莫申科就被其橙色革命盟友,時任總統尤先科批評在2008年俄羅斯與格魯吉亞衝突時保持沉默,沒有站在格魯吉亞一邊。其實,只要不是推動如加入北約等改變地緣政治形勢的政策,再「親西方」的政黨當權,俄羅斯仍可接受。俄羅斯在意的是,不論是橙色革命,抑或廣場革命,均是以社會運動推翻選舉結果及時任總統。假如這些運動擴散至俄羅斯,足以影響莫斯科自身的政權安危。

操控輿論捧極右政黨 制衡東歐

顏色革命後,俄羅斯採取更為進取的外交政策反制。例如,梅德韋傑夫批准成立公共外交基金會等機構,在前蘇聯國家,甚至歐洲推動公共外交。歐盟安全研究所分析員沙維(Sinikukka Saari)指出俄羅斯的公共外交包括媒體政策、文化外交、NGO外交及政治參與四個範疇,以NGO外交為例,沙維指在克里米亞、德涅斯特河沿岸、南奧塞梯及阿布哈茲的分離運動可見到俄羅斯的角色。然而,俄羅斯公共外交近年受到歐美關注。美國國家民主基金會旗下的民主研究國際論壇出版的《銳實力:新興威權影響力》指出,俄羅斯與中國透過包括東歐等前共產國家的自由民主環境,以上述公共外交的手段,制約及操控當地輿論。歐洲連串極右民粹政黨冒起便被指與俄羅斯有關,如近日德國一些議員呼籲解除歐盟對俄羅斯制裁,就被《明鏡》周刊等媒體指他們得到克宮支持。

最後,國家──文明這個概念與意識形態不同, 強調文明的獨特並非搞對抗,當中的靈活性才是關鍵。近日,普京以科扎克(Dmitry Kozak)取代國師蘇爾科夫(Vladislav Surkov)處理烏克蘭問題便是一例。科扎克長期跟進摩爾多瓦問題,當中的代表作便是促成親俄與親歐盟政黨組成聯合政府,避免反俄商人普拉霍尼克(Vladimir Plahotniuc)執政。如此舉動,可見俄羅斯仍期望與烏克蘭達成協議,並維護在前蘇聯區域的利益。

馮南樓 香港國際問題研究所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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