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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3月5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大水勁灌凱恩斯

中國官場文化,「沒說」什麼往往比起「說了」什麼更加重要。好像人民銀行本周二召開「金融支援疫情防控和經濟社會發展座談會」,大家也許留意到,有一句近年例必出現、聽到厭的說話,今次卻沒再提及,就是「不搞大水漫灌」。逆向來看,沒提「不搞」很可能等於「要搞」,甚至是「勁搞」。實際上,面對新冠肺炎這場疫潮大危機,中美兩國都從「供給側改革」逆轉為「需求側刺激」,暫時重拾凱恩斯主義,而且非常激進和快速,堪稱「勇武版凱恩斯」。

民眾缺乏耐性 救市不容落後

傳統凱恩斯主義發源於1930年代,之後衍生出貨幣主義、新凱恩斯主義、新古典主義等支派,但整體而言,凱恩斯主義代表着透過財政或金融手段,刺激需求端以促進經濟繁榮。

近年來,特別是2008年金融海嘯後,全球主要經濟體利率已降至極低水平,同時資產價格高漲,政府債台高築,難再靠刺激需求作為推動經濟增長的引擎,於是各國逐漸轉向「供給側改革」,主要是藉着產業政策支持科技水平提升,創造嶄新品類市場供應(例如智能產品、電動車、虛擬經濟、O2O服務),「以供應帶動需求」,從而催生經濟增量。

但近日為了應對疫情衝擊,「凱恩斯」忽然回朝。例如內地四川、陝西、河北等7個省份已拋出總額25萬億元人民幣基建計劃(較2008年全國4萬億元基建救市還高出幾倍),美國聯儲局周二緊急減息半厘,以至於香港《財政預算案》全民派錢1萬港元,皆屬需求端刺激手段。

尤其是中美兩國的救市手法被視為激進和快速,令部分市場人士大惑不解。實際上,現今世界什麼都愈來愈快,經濟運轉速度也不例外。

舉例說,上世紀八十年代企業大多預留相對充裕的庫存、現金、緩衝時間應付突如其來的逆境,即便經濟「半停擺」一兩個月,仍可勉強支撐;但現今企業為追求高效率,更趨極限運作,不會沉澱太多庫存和現金(否則會被股東質疑效率低),倘若一兩個星期收入大跌,恐怕不易挺得住(且看香港近日食肆結業潮便可知一二)。

再者,在此互聯網時代,民眾日益缺乏耐性,不像從前「逆來順受」,萬一失業率突然飆升,哪管只是短暫趨勢,不論民主或獨裁的政權皆難免面臨危機。同時,隨着產業鏈分工愈趨細緻,一輪經濟危機大浪打下來,只要有個別環節的企業捱不住,便可能造成缺口,「攬炒」整個甚至多個產業,猶如火燒連環船,牽一髮動全身。

正因世界和經濟運作得這麼快,政府的救市反應也不容落後,除了夠快還要狠、準,最好能夠領先於形勢。例如具體經濟還未嚴重衰退,政府已經率先落重興奮劑,總好過待GDP數字正式出爐,病人證實昏迷垂危之後,才為他做CPR救命。從這角度看,中美兩國管治者今次都可算交到及格功課。

助長資產泡沫 加劇貧富懸殊

講到底,儘管大家預料瘟疫對經濟衝擊未必持久,惟現實中很多企業和個人捱不過這關就是捱不過,若坐視他們倒下,之後再談長遠或短暫已沒意義。當然,「大水漫灌」有諸多弊端,包括不易精準幫助最危急的公司和個人,並會造成道德風險,進一步推升槓桿率,以及助長資產價格泡沫、加劇貧富懸殊,簡直後患無窮,否則內地政府近幾年毋須不斷誓願「不搞大水漫灌」。

但還是那一句,眼前難關跨不過,長遠識飛都無用,唯有兩害取其輕,過得一關是一關。就像消防員救火,最好肯定是精準撲救,既省水又不會波及鄰居;但若情況危急、地形不利,別無選擇也只有大水漫灌。至於後遺症,正如凱恩斯最著名金句:In the long run,we are all dead。

儲局削息半厘 華放水空間擴

美國這趟減息半厘後,亦為中國減息放水打開大片空間(不然中美息差擴大,人民幣甚至會出現過度升值風險),相信大水很快會漫灌,大家預先執生,短期可搬定大膠桶,企好靚位等接水,長遠就自求多福,準備面對洪水滔天,潮漲潮退。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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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版本由EJ Insight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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