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11日
時為1990年8月5日,薩達姆管治的伊拉克剛入侵並征服整個科威特,當時的美國總統老布殊在白宮南草坪上發言時,發出十分明確的訊息:「這次對科威特的入侵,絕對不能接受。」在之後的6個月,老布殊顯示他言出必行,美國派了50萬士兵到中東,率領一個國際聯盟解放科威特。
30年後,一個十分不同的美國總統,奉行一套十分不同的美國政策。美國離棄了「伊斯蘭國」(IS)戰爭中英勇作戰的敍利亞庫爾德族夥伴後,面對着伊朗無人機和導彈襲擊沙地油設施,令沙地一半石油產能一度暫停,但美國無動於衷,不作行動。
美國在中東雄霸近半世紀後,近期已在減少其在區內的勢力和角色。
這個趨勢的根源可追溯至喬治布殊年代,他當年思慮不周便決定攻打伊拉克,作戰又策劃得差劣,成為美國外交政策的轉捩點。2003年伊拉克戰爭成本高昂,效果惡劣,扭轉了美國公眾對軍事介入中東的民意,這令敍利亞越過奧巴馬提出的「紅線」──動用化武後,奧巴馬沒有跟進行動。同樣,在北約領導的行動,把利比亞的卡達菲政權推翻後,奧巴馬也沒有採取跟進軍事行動,任由利比亞變成一個分裂的失敗國家。
特朗普跟奧巴馬一樣,都傾向避開軍事介入中東。而且,美國國內油氣產量增加,令中東對美國的重要性減低。況且,強國對峙的局面又再出現,令美國更有需要把資源和精力調動到歐洲,去制裁俄羅斯,以及撥到亞洲,抵消中國崛起。
除了抗拒動用軍隊或在衝突地帶駐兵,特朗普政府還有無數方法跟中東保持距離。美國政府在中東的外交近乎缺席,特朗普選擇無視沙地和埃及的違反人權狀況,未有認真努力解決以巴衝突。
區內不明確性的最大來源涉及伊朗。特朗普政府單方面退出2015年簽訂的伊朗核協議,即使伊朗已有遵守該協議。華府之後推出「最高壓力」政策,嚴厲制裁,對伊朗經濟已構成顯而易見的打擊,根據推算,制裁令伊朗的GDP過去一年縮減近10%。
如果說制裁效果十分明顯的話,那麼,制裁的目的卻令人摸不着頭腦。很明顯,伊朗將以自己的戰爭回應美國的經濟戰,除了沙地石油設施,伊朗已在襲擊駛經區內的運油輪,並逐漸解除核協議對該國施加的限制。伊朗政權面對的經濟壓力與日俱增下,美國及其盟友應當預期伊朗會有更多回應。
談判桌上泯恩仇 保地區穩定
這令特朗普政府陷入兩難。美國未有宣之於口但眾人皆知的是希望伊朗出現政權轉變,但伊朗革命超過40年,伊朗政權在面對國內示威潮下仍然堅韌。特朗普不希望在2020年總統大選前對伊朗採取軍事行動;但如果任由伊朗自行脫離核協議的限制,這會增加以色列襲擊伊朗的機會,令美國被拖入戰爭,就算以色列沒有襲擊伊朗,美國不行動,也會導致其中一個或更多的伊朗鄰國獲取核武,以平衡伊朗的核武力量。如果全球最不穩定地區——中東,發展到這一個地步,將是一個噩夢。
美國最好清楚講明,究竟想伊朗在核子及導彈計劃方面,以及在區內行為上作出什麼政策改變,而美國會給予什麼回報。此一政策應公開宣布,以迫使伊朗政權要向其感到不滿的國民解釋,為何寧願拒絕減輕制裁,令經濟有喘息空間,都要繼續令區內不穩定的活動,以及發展其核子及導彈計劃。在龐大經濟和政治壓力下,伊朗可能同意談判,一如1980年代跟其死敵伊拉克打了8年兩伊戰爭後,同意讓步。不過,美國至今沒有提出這類建議,美伊對峙持續。
簡而言之,特朗普政府發現,由中東抽身而出,既不簡單,也非毫無風險和代價。打擊恐怖主義、阻止核擴散、支持石油自由運輸,以及促進以色列和美國的阿拉伯夥伴安全,都攸關美國利益。美國現時要做的就是在有需要時有限制地動用武力,並以外交手段配合制裁。但大家不清楚的是,這一套混合政策,美國會否在短期內推出。
註:本文原載於Project Syndicate網站,本報經網站授權翻譯刊登。
Richard N. Haass 美智庫外交關係委員會主席
翻譯:謝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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