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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26日

魯賓尼 博集先機

金融市場新繁榮 隱含矛盾要認清

今年5月和8月份,中美貿易及科技衝突升級,導致股市持續震盪,債券收益率跌至歷史低位,但這一切都已成過去,金融市場再次令人目眩。美國及其他國家的股票都邁向新高,甚至有人說股票價值可能出現融漲。金融市場傳聞圍繞着再通脹的可能性,寄望全球經濟放緩,將於2020年被加速增長及更堅實的通脹(有利利潤和風險性資產)所接替。

這種從避險情緒到冒險情緒的突然轉變,反映4個積極發展態勢。首先,美國和中國可能達成第一階段協議,暫時阻止貿易和科技戰升級。其次,儘管英國12月12日大選依然存在不確定性,但首相約翰遜至少設法與歐盟達成暫時的「軟脫歐」協定,英國被強行擠出歐盟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第三,美國對伊朗在中東的挑釁表現克制,總統特朗普意識到針對伊朗的外科手術式襲擊,可能導致全面戰爭及油價飆升。最後,美國聯儲局、歐洲央行和其他主要央行,已經頂住了地緣政治阻力去實施貨幣寬鬆政策。

隨着各國央行再次開展救援行動,即便是微小的「綠芽」,例如美國製造業趨穩、服務業和消費增長所展現的彈性,也會被視為全球擴張重新啟動的預兆。

然而,有很多跡象顯示,全球經濟並非一帆風順。首先,來自中國、德國和日本的最新資料表明經濟放緩仍在繼續,儘管步伐放緩。其次,中美可能同意休戰,但這兩個全球最大經濟體之間的脫鈎趨勢,幾乎肯定會於明年11月美國總統大選後再次加速。從中長期來看,最好的結果莫過於即將降臨的冷戰不至於變成熱戰。

把經濟困局訴諸政治

第三,中國在對抗香港民眾示威方面展現出一定的克制,但當地局勢一路惡化,可能會導致2020年出現強力鎮壓。其他暫且不提,中國一旦動武就可能令與美國的任何貿易協定流產,並衝擊金融市場,同時把台灣推向武裝謀求獨立,這是北京的紅線。

第四, 英國「硬脫歐」或許可以避免,但歐羅區正經歷着一個與英國即將脫離無關的深入困境。德國和其他擁有財政空間的國家繼續抵制經濟刺激政策。更糟糕的是,鑑於已有三分一歐洲央行理事會成員反對本輪寬鬆政策,歐洲央行新行長拉加德很可能無力出台更多貨幣政策刺激措施。

除了人口老齡化、中國需求減弱及滿足新排放標準所帶來的挑戰,歐洲還極易受到特朗普屢次提出針對德國及其他歐洲國家的汽車,加徵進口關稅。歐洲各主要經濟體尤其是德國、西班牙、法國和意大利,都遭遇可能把經濟難題轉化為政治爭端。

第五,以美國為首的嚴厲制裁正加劇街頭騷亂,伊朗政權別無選擇,只能繼續煽動更廣泛的中東地區動盪,以增加美國目前做法的成本。中東動盪不安,伊拉克和黎巴嫩都爆發了大規模抗議活動,後者實際上已經破產,正面臨着貨幣、主權債務和銀行危機的風險。在當前的政治真空狀態下,伊朗支援的真主黨可能會決定進攻以色列。土耳其對敍利亞的入侵則帶來許多新風險,包括伊拉克庫爾德斯坦地區的石油供應。中東儼然是一個火藥桶,一旦爆炸就可能引發油價震盪和新避險事件。

第六,中央銀行在支持經濟方面已經黔驢技窮,財政政策仍然受到政治和高負債的束縛。可以肯定的是,政策制訂者可能會在另一輪經濟衰退時,求助於更多的非常規政策,也就是將財政赤字貨幣化,但往往要等到下一次危機非常深重才會出手。

特朗普擾亂國際秩序

第七,許多地方都面臨着民粹主義對全球化,貿易、移民和技術的日益激烈抵制。在這場無底線競爭中,愈來愈多的國家可能推行限制貨物、資本、勞動力,技術和資料流動的政策。

第八,特朗普領導下的美國可能成為不確定性的最大來源。特朗普的「美國優先」貿易外交政策,或會破壞二戰後美國及其盟國所創造的國際秩序。一些歐洲人(例如法國總統馬克龍)擔心北約陷入沉睡,美國則在挑釁而非支持其亞洲盟友,例如日本和南韓。在美國國內,針對特朗普的彈劾調查將引發更多鬥爭,一些尋求黨內提名人資格的民主黨人,提出了讓金融市場坐立不安的政綱。

最後,中期趨勢可能會造成更大經濟損失和破壞,發達經濟體和新興市場的人口老齡化,將不可避免地拉低潛在增長,對移民的限制會使問題變得更糟。隨着極端天氣事件益發頻繁,致命且更具破壞性,氣候變化已經導致嚴重經濟損失。

儘管從長遠來看,技術創新可能會擴大經濟蛋糕的規模,但人工智慧和自動化首先破壞就業,打擊企業乃至整個行業,加劇本已極高的不平等程度。每當下一次嚴重衰退發生時,龐大且不斷上升的私人和公共債務都會被證明是不可持續的,引發一波無序違約和破產浪潮。金融市場與實體經濟脫節正變得愈來愈明顯,雖然投資者正興奮地集中在短期尾部風險減輕,以及央行恢復貨幣政策寬鬆的行為上,但是全球經濟的基本風險仍然存在。

作者魯賓尼(Nouriel Roubini)為Roubini Macro Associates CEO、紐約大學斯特恩商學院經濟學教授。個人網址:NourielRoubini.com.

Copyright: Project Syndicate, 2019.

www.project-syndicate.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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