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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2月24日

Kenneth Rogoff 博集先機

押寶在反烏托邦上

隨着比特幣價格從一年前的峰值一路下跌80%,以及更大範圍的加密貨幣市場出現系統性崩潰,「峰值高潮」是否已成明日黃花?事情或許如此,暫時還不要指望看到真正的信徒們排隊去洗掉自己的加密貨幣紋身。

在我參加的最近一次會議上,佔主導性的情緒依然認為加密貨幣的市值將在未來5年進一步爆發至5萬億至10萬億美元。對於那些看着比特幣價格從2012年12月的13美元走到今天約4000美元的人來說,面對今年從2萬美元跌下來這一波也是毋須恐慌的。

人們很可能會說:「價格崩潰顯然不是無緣無故的。」監管機構正逐漸意識到他們無法容忍這類有利於逃稅和犯罪活動,但追查代價極為高昂的交易科技大量存在,同時,從瑞典到中國的央行都紛紛意識到自己也可以發行數位貨幣。正如我在2016年出版的那本介紹貨幣歷史,現在和未來的書中所強調的那樣,當涉及新形式的貨幣時,創新工作可能會由私營部門來完成,但政府會在適當的時候會對其進行監管並據為己有。

正如我當時也曾指出,僅僅因為比特幣的長期價值更可能變成100美元而非10萬美元,並不一定意味着它的價值應當歸零。對加密貨幣的正確認識,應該是將其視為能在一個反烏托邦的未來中給予回報的彩票,譬如在那些流氓和失敗國家或是公民已經失去所有私隱的國家內使用。在此看來,陷入混亂的委內瑞拉成為第一個國家背書加密貨幣(「Petro」)的發行者絕非巧合。

「數字黃金」欠缺其他用途

所有加密貨幣面臨的最終障礙,在於必須找到一種方法來購買非法藥物和黑幫打手除外的一系列商品和服務。如果政府認定在零售商店和銀行使用加密貨幣是非法的,它們的價值必將最終崩潰。

許多加密貨幣鼓吹者堅持認為比特幣是「數字黃金」,部分原因在於其演算法已經將其長期供應上限定在2100萬。但這個說法有點不着邊際,首先,黃金一直有其他用途,當前也被廣泛應用於從iPhone手機到航天器的各類新技術上,而比特幣則缺乏其他用途。即使比特幣業者能成功降低進行驗證交易的巨大能源成本,其去中心化分類賬系統的本質,也使其效率遠遠低於那些擁有像央行這類受信任核心運作方的系統。如果沒有了近乎匿名的特點就無人問津;保持匿名又會成為發達國家政府的眼中釘。

那些鼓吹者卻對上述憂慮不以為然,他們覺得只要還有足夠多的人將其視為數字黃金,比特幣仍會具備極高的價值,畢竟金錢在他們眼中是一種社會約定。但在過去50年來一直研究這類問題的經濟學家們(包括我)發現,圍繞一些本質上毫無價值的資產的價格泡沫最終一定會爆破,而具備真正潛在價值的資產價格也不會隨意偏離歷史基準。政府發行的貨幣幾乎不能算是種純粹的社會約定;政府向僱員和供應商付款,以及收稅都必須以法定貨幣來進行。

現在談論新的數字貨幣世界將如何展現還為時尚早。中央銀行即將入局(它們手裏的儲備已經是某種形式的批發數位貨幣),但這還不是故事的結尾,例如美國財政部下屬的US Treasury Direct 系統已為零售客戶提供了一種以極低成本來持有極短期國債的手段,持有金額低至100美元,還可以跟系統中的其他人交易。然而,層層密布的安全關卡使得這一系統使用起來相對麻煩,政府也可能會採用當今的私營數位技術。

加密幣終會受政府監管

眼下真正的問題,在於全球監管是否、以及何時會取締那些政府追蹤和監控起來耗費極大的私人搭建系統。任何愚蠢到試圖接受加密貨幣的大型先進經濟體都有可能成為洗錢的全球目的地,正如日本去年所做的那樣──該國隨後與加密貨幣保持距離的舉動可能是今年J幣的價格大幅波動的原因之一。最終,發達經濟體必將在加密貨幣監管上進行協調,就跟它們採取其他措施來防止洗錢和逃稅一樣。

此舉令很多不滿的參與者失望了。畢竟當前有許多國家包括古巴、伊朗、利比亞、朝鮮、索馬里、敍利亞和俄羅斯都在美國的金融制裁下苦苦掙扎。他們的政府不一定關心什麼全球外部性,只要那些加密貨幣能具備一些價值,且可以被用於某處就行了。

因此,雖然我們不應對今年的加密貨幣價格暴跌感到驚訝,但這些貨幣的價格不一定為零。加密貨幣跟彩票一樣,很可能一文不值,但出於某些當前很難預料的原因,它們可能在某天變得極為值錢,縱使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

作者為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前首席經濟學家、哈佛大學經濟及公共政策學教授。

Copyright: Project Syndicate,2018.

www.project-syndicate.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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