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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28日

陳偉信 EJ GLOBAL plus 信觀點

兩強國殊死惡鬥 亞歐諸邦享漁利

本地媒體對中美貿易戰的分析,除少數提到《香港關係法》與港美關係在中美關係的潛在角色與定位外,更多集中討論貿易戰下不同數字的改變,嘗試量化中美間貿易對兩國及周邊國家經濟發展的負面衝擊。然而,單純以總統作風、貿易逆差等表象,實不足以完全了解貿易戰對今後環球貿易體系及國際關係的影響,也容易誤判形勢。

要了解這場貿易戰的本質,我們先要了解貿易系統與國際政治的關係。著作《國富論》的英國經濟學家Adam Smith討論貿易制度與大英帝國的關係時,提出了3個理論︰(1)大英帝國存在目的僅為商家服務,而所有制度的最終目的是讓這些商家壟斷殖民地以至全球貿易;(2)大英帝國受惠於發現新大陸及全球貿易,從中得到龐大經濟收益;(3)大英帝國透過殖民地貿易及壟斷拉開與歐洲大陸的差距,以鞏固其國家安全。

國家資本鬥倒歐美體系

先不論支持哪一套理論,Adam Smith對於國際貿易並不單以經濟數字為分析基礎,更涉及跨國政治及國家安全等考慮。另一方面,霸權系統理論的代表如George Modelski及William R. Thompson等強調貿易系統的壟斷是帝國系統存廢的命脈,而不同帝國的興亡也就是不同貿易系統的興亡。事實上,今天推崇的自由貿易制度並非自古皆然,而是大英第二帝國(Second British Empire)所建立的一套貿易規則,針對的自然是工業革命後英國的產能優勢,藉大規模生產消費品壟斷貿易市場。自由貿易、自由航行、金本位制度,成為支撐大英帝國地位的三條貿易支柱。二戰後美國繼承這套貿易制度,並改以世貿組織、駐海外美軍、美元本位為支柱。

然而,中國國家資本主義的崛起,本質上挑戰這套以市場及自由貿易為主軸的貿易體系。中國參與國際貿易的特色,在於以國家體制及政策分割市場和競爭,例如外資進入中國市場的限制與國內企業不盡相同,國企享有的政策支持及環境也與民企及外資企業也不一樣。

在外貿參與上,中國即使加入世貿後,仍「善用」發展中國家的地位爭取外貿最大利益,同時限制自身參與自由貿易體系。再加上市場資本主義下企業追求工資優勢及人口紅利,令歐美社會對中國出現日益嚴重的貿易逆差,原來用以建立歐美國家政經優勢的貿易制度,現時竟反過來損害其利益。

中國製造2025引火自焚

因此,筆者多年前從不同外交界人士口中,體會西方社會對於中國貿易體制的不滿︰要求貿易國無條件開放對華貿易,同時有限制地阻止外資進入中國市場或實行外滙管制。合作層面雖說沒有任何政治及社會改革條件,但在國內限制外資將技術留在國內,在海外則以收取「市場」利率然後等待項目破產,然後由國家借融資為名收割成果。

當中國透過過去30年以國家資本主義獲取利益,繼而選擇挑戰西方社會視為未來貿易制度的核心項目,即「中國製造2025」內的高科技高增值項目,這些累積的不滿就只是等待爆發的時機。中國入世20年以及特朗普「破格」的出現,就是引爆這些不滿最後的導火線。

這場貿易戰背後涉及的是貿易體制的角力,而非單純的數字遊戲及「口水戰」,因此中美雙方均積極拉攏第三方勢力以平衡這場國際貿易的權力遊戲,令一些極具潛力的地區例子,如歐洲及東南亞或成為這場貿戰的終極贏家。由於這場貿易戰既涉及概念如「自由(公平)貿易」及「(局部)開放市場」,也涉及實際的產品銷售及生產線轉移,相對中國而言生產成本更低的東南亞諸國,或會成為美國、歐洲甚至中國企業未來重點投資對象,以逃過未來向中美雙方針對彼此的關稅懲罰。

與美國分享「自由(公平)貿易」及「(局部)開放市場」詮釋權的歐盟,則是中美想要拉攏的第三勢力,以強化自身在國際貿易話語權。這就是為何歐盟剛與中國就未來雙邊貿易及開放市場達成共識,旋即又與美國就關稅問題及經貿合作有突破進展。當然,最為筆者津津樂道的是,歐盟在歐美與歐中的聲明均表明捍衞自由貿易及改變世貿制度,但中美國以至歐盟所希望的「自由貿易」及「世貿改革」,明顯不是同一回事,只是各自表述而已。

 

陳偉信_中大全球研究課程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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