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4日，周日。美國上月平均時薪按年增長2.9%，為8年多以來最大升幅，美國10年期債息一舉突破2.8厘水平，道指上周五愈跌愈急，全日劇挫665點。華爾街2018年開局氣勢如虹，破頂易過食生菜，唔知痛自然唔識驚，美股上周終於遇上逆風，道指首月升幅回吐一半，面對久違了的波動，投資者當然非常唔慣。
很多年前，有理財顧問向心理學家Dan Ariely求教，盼他指點怎樣始能更好地服務客戶。Ariely劈頭就是一句：「你班蛋散知唔知自己最失敗係乜？」理財顧問苦思良久不得要領，惟有洗耳恭聽。大師如實相告：「之唔係叫客戶填寫風險評估問卷囉！」
為風險引入上文下理
為什麼幫客做風險評估在Ariely眼中反智兼離地？撇開合規（compliance）要求不談，風險評估要有意義，理財顧問必須依照調查結果替客戶度身訂造跟其風險概況（risk profile）相符的投資組合。可是，正如老畢早幾日所言，針唔拮到肉唔知痛，在股民感覺超好的氛圍下叫人想像輸一成、兩成甚至三成是怎麼回事，講得出你都唔好信。
大跌市未殺到埋身，投資者個個「股神」上身頭腦清醒，什麼估值愈低未來回報預期愈高、別人恐慌時貪婪，跌一成開心，跌三成仲正，噏得出就噏。理財顧問根據問卷結果做嘢，份工咪好易撈？
此類調查最不靠譜之處，在於假設客戶自稱對未來虧損的反應真實可靠，但事實與想像往往天差地遠。Ariely給予理財顧問的錦囊是，向監管機構交差還交差，當真以客戶利益為先，那就必須多走一步，從了解他們過去的交易行為入手，為風險引入「上文下理」（context），只有充分掌握個別客戶對升跌市的情緒反應，風險評估方能發揮最大效用。
美股急挫，港股難免受拖累，高位追入的股民恐怕要為捱價而煩。投資就係咁「抵死」，通脹無影驚通縮，物價工資回升又驚「息魔」肆虐。真的要怕，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也不得安寧。
傳媒有「責」在身，升跌皆要fit a story to the price，勸人唔好睇新聞，老畢豈非替自己倒米？再說，很少人能做到什麼也當看不見，只在意當初買入理據於市況劇烈波動下是否仍站得住腳。既然如此，聽聽身經百戰的投資者有何話說，比強迫自己塞住雙耳實際得多。
數據實戰意義
老畢早前聽過前對沖基金經理Robert Frey評論華爾街百多年來經歷過的種種轉變，從中得到不少啟發。上世紀九十年代，此君創辦的公司被神級投資者西蒙斯（Jim Simons）收購，而他本身亦是如假包換的程式交易高手，並非硬搬數據，以為歷史必會重演那類「quants」。
Frey於其論述中提及十九世紀以來美國經濟及股市走過的漫長道路，包括聯儲局成立、金本位制度結束、稅率變化、美股估值及產業結構演進，論題涉及的領域非常廣泛。在聽歷史之餘，老畢主要得着有兩點：
一、Robert Frey獲西蒙斯垂青，而後者創辦的Renaissance Technologies乃眾所周知的長勝將軍。這樣的人物，當然不可能單靠backtests及時靈時不靈的extrapolations便能建立豐功偉績。這說明了一點：歷史數據跟風險評估一樣，必須顧及統計背後的context才有參考價值和實戰意義。
二、但凡顯示百年以上股市表現的圖表，絕大部分都是灑開大步往右上角直奔。走勢所以如此悅目，一個重要原因是得log scale之助，股市中間經歷過的無數drawdowns（由近期高位至低位深度調整），幾乎要用顯微鏡才得窺一斑。倘若以肉眼能見的方式展示此等drawdowns，每一次俱足以嚇得投資者心驚膽戰，視涉足股市為畏途。
那等於說，經濟、股市一世紀經歷諸般變遷，許多事早已面目全非，惟有風險（準確點說應是drawdonws）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到訪」，那才是永恒不變的硬道理；換個角度看，股民貪婪時變得更貪婪，恐慌時變得更恐慌。
有買家就有賣家
比特幣過去兩個月翻天覆地的價格波動、300年前牛頓於南海泡沫中理性鬥不過「冇人陪你窮」的心魔，賺一倍離場最後忍唔住再瞓身，偉大科學家終於賴嘢輸清光。想到這些真人真事，老畢更覺Robert Frey並非講歷史咁簡單。
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至今一年多，不計最近這次，標普500指數最大drawdown僅3.4%。市場上有買家就有賣家，許多人賬面賺到嘔，一直在找藉口減持，無理由連糊都唔畀人食。股市升升吓就要回調，道指唔覺唔覺千點千點咁上反而不正常，投資者愈快適應「跌市」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