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網絡安全和信息化委員會辦公室（網信辦）近日大舉對區塊鏈自媒體公眾號進行清理整頓，大批區塊鏈微信號被封。聯同之前比特幣交易在國內爆炸式增長、接着「首次公開代幣發售」（ICO，Initial Coin Offering）如火如荼大舉集資，不少媒體公眾號被指摘誤導投資者，以不同名目變相推介ICO，藉炒幣浪潮大發橫財，如今網信辦進行整頓，顯然不是針對區塊鏈技術，而是把區塊鏈技術跟ICO分別開來，讓區塊鏈技術得到更健康發展基礎。
事實上，最近進行ICO集資活動已大幅減少。原因之一，與監管收緊有關，其二是大家漸漸發覺，不少ICO項目的質量差。筆者曾借用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阿克洛夫（George A. Akerlof）教授提出的「檸檬市場」框架——二手車市場買賣，在訊息不對稱下，高於平均質量的汽車主動退出市場，導致二手車市場上商品質量進一步下降，以致價格下降，最終只留下質量最低的二手車在交易，由於市場規模逐步萎縮，整個市場便告「崩塌」。
ICO優質項目退市
同樣道理，由於ICO項目良莠不齊，投資者無法分辨質量優劣，穩妥之道，就不會把這個ICO項目視為質優，而首先認為其是質劣。於是質優ICO項目便退出市場，因為發行人知道，即使進行ICO，也不會賣到好價錢。
看深一層，自從比特幣於2008年面世，支持比特幣的區塊鏈技術逐漸受到重視。但比特幣的大起大跌到ICO的火熱集資，區塊鏈的技術似乎都未曾得到全面的應用了解。因而把區塊鏈技術同ICO分別對待，的確可以使區塊鏈重新走上一條更健康發展的軌道。
仔細觀察，區塊鏈技術的應用，如今在政府和商界愈來愈普遍。譬如，深圳市政府便跟騰訊合作，透過區塊鏈來開立發票。在國內，常見代開發票的訊息，而假發票在內地也非新鮮事物。如今在區塊鏈上開具發票，應可減少造假的情況出現。兩個月前，螞蟻金服和長和合資的支付寶香港和渣打銀行合作，開始用區塊鏈技術提供香港和菲律賓之間的即時跨境轉賬服務（值得指出的是，該服務所用是螞蟻金服自己的區塊鏈技術）。
此外，英倫銀行和沙地阿拉伯央行都跟一家國際區塊鏈技術公司瑞波（Ripple）合作，進行貿易結算交易；加拿大政府移民局在研究用區塊鏈作過關的出入境記錄。
Ripple應用啟示
目前應用區塊鏈技術最多的，無疑是政府、大企業集團和銀行等組織，因為它們發現區塊鏈技術很有用。迄今而言，在區塊鏈業界發展最好的公司，瑞波（Ripple）一定榜上有名。瑞波所經營的資金跨境轉賬，相當成功。
Ripple的資金跨境轉賬系統直接挑戰目前的環球銀行金融電訊協會（SWIFT．Society for Worldwide Interbank Financial Telecommunication）的系統。目前，譬如在英國的A銀行擬把一筆資金滙到德國的B銀行，可通過SWIFT的系統進行。環球財務通訊協會負責整個SWIFT網路的運作，參與該系統的銀行透過SWIFT傳送電子訊息，按訊息指令進行轉賬或滙收，在此過程中需要不少時間。
相較於單向的SWIFT ，Ripple利用區塊鏈建構的系統，讓銀行間能夠分享如手續費、滙率、風險評估等訊息，交易時間從原本的幾天，縮短至瞬間完成。總部設於西班牙的桑坦德銀行（Santander），用Ripple的系統，讓歐羅區內的銀行用戶可以在手機上進行相互即時轉賬。
由此可見，區塊鏈的應用不僅愈趨廣泛，而且技術更為成熟。如今對區塊鏈發展的焦點，從代幣重新轉回區塊鏈技術本身，的確是一個好轉變。
有效節約交易成本
再看深一層，區塊鏈是一種「分布式賬本技術」（distributed ledger），是一個分布式資料庫。如果只為一家公司，使用一個「中心化」的資料庫較採用去中心化的分布式資料庫，更可以有效利用資源，不致因設立多個資料庫而可能把資料重複，造成浪費。只有當眾多公司，或眾多用戶合用，並且各有不同的工序環節，才突顯出其價值。
以供應鏈（supply chain）為例，一家全球最大的貨櫃航運公司Maersk，一年有數以十億元計的貨物，大部分時間處於海運途上，過程中的報關、通關、卸貨、運輸……整個流程都用紙張文件和人手，去完成交易操作，而且個別環節的行為體，可能缺乏互信基礎，因此，即使完成交易，但交易成本相當大。在這種營運狀況下，使用區塊鏈技術便可以有效節約交易成本，快捷有效。
區塊鏈可以是私人式，稱為「私有區塊鏈/私有鏈．private blockchain」，或「公共區塊鏈/公有鏈．public blockchain」，以及「聯盟區塊鏈/聯盟鏈．consortium blockchain」。私有鏈只對單獨的個人或實體開放，公有鏈則對所有人開放，而聯盟鏈針對特定的組織或團體開放。
技術改進與特性調校
區塊鏈的技術特點，包括分布式賬本、不可篡改、具透明性等，在私有區塊鏈或聯盟區塊鏈上便可以有所不同。以不可篡改來說，即使在公共鏈，嚴格來說都可以更改，只不過更改很困難，改動的成本也很高。然而，在私有區塊鏈上，更改的成本做到比較低，對區塊鏈的內容可以作出編輯。
筆者記得一家管理諮詢、訊息技術和業務流程外包的跨國公司——埃森哲（Accenture），便應用稱為「變色龍哈希函數」（Chameleon Hash Function）的特點，申請了可編輯區塊鏈的專利。很明顯，對企業或金融機構來說，掌握對某些營運操作進行糾正或回退的能力，十分重要。可以看到，利用區塊鏈技術，並將其技術特性調校到切合機構的業務須求，發展方向相當清晰。
在區塊鏈的透明性方面，其實亦可以透過加密技術，把所加密的內容只允許你的目標瀏覽者看，其他人看不到。事實上，基於企業不想把「業務秘密」在區塊鏈上「公諸同好」，以銀行業為例，甲銀行與乙銀行之間的轉賬、數額多寡、對接的戶口等訊息，雙方必然不願意讓丙、丁等眾多銀行同業一覽無遺。因此，區塊鏈具透明性的特點，也可以通過技術作出一些對象限制，因而透明性也非絕對。
更普遍廣泛加速發展
再以從事鑽石追蹤業務的Everledger為例，該公司應用區塊鏈技術通過測量成品鑽石上多個點的資料，去生成一個鑽石的「數位指紋」，再將資訊上鏈，鏈上甚至有視頻，展示該鑽石的開採來源。所有的鑽石都有真實的流通記錄，保證所有鑽石來源一清二楚，並符合「金伯利進程」（Kimberley process），即該鑽石並非「衝突鑽石」（非在戰爭區域開採並銷往市場的鑽石），以遏止「衝突鑽石」貿易助長的武裝衝突、叛亂活動及武器非法擴散。而Everledger區塊鏈可供選擇性的用戶瀏覽，換言之，在應用區塊鏈時，也可對透明性劃出對象範圍界限。這個對區塊鏈技術特性的「劃界」，大大增加了其應用彈性。
總括來說，目前，我們看到，區塊鏈技術的應用已非停留在嘴巴上，而是很多企業實實在在地進行，在應用上，把區塊鏈技術的特性，即不可篡改、具透明等特性，作出了特性範圍劃界，使這些特性能夠切合機構業務的需要。在這條發展新軌道下，區塊鏈技術可望得到更普遍、更廣泛、更快速發展的應用，並且有助加強參與區塊鏈的企業、金融機構，以至政府機關投入其中的合作積極性。
（本文由科大商學院傳訊部筆錄，黃昊教授口述及整理定稿）
作者為香港科大商學院會計學系副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