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FT是熱潮？是陷阱？還是一個熱潮過後的陷阱呢？
前陣子，日本國寶級音樂大師坂本龍一【圖】推出了以「595 music notes」為名的NFT拍賣計劃。拍賣品是他在上年7月底於日本東京 Bunkamura Studio 錄製電影配樂《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 - 2021》的右手演奏部分，當中涉及96個小節，一共595個音符，並分拆成595個NFT作拍賣。
595個音符，595個NFT，每個售價為1萬日圓（約680港元）。反應如何？595個NFT瞬間售罄，部分NFT被買家轉售，炒價甚至高達60倍至60萬日圓（約4萬港元）。究竟，NFT是什麼樣的葫蘆呢？
淺談NFT熱潮
NFT尚未在本港普及，我暫且簡單說明：NFT的全名是「非同質性代幣」（Non-Fungible Token），是根據以太坊ERC721標準所發出的代幣，具有不可分割、不可替代、獨一無二的特性。因此，NFT一方面能夠用於驗證所有權與真偽，另一方面亦是現實資產代幣化的形式，並令實物或數碼物件，例如圖片、畫作、影片、音樂、遊戲等，均能透過區塊鏈技術生成出一種虛擬資產。
NFT的流行可以從2017年說起。當年10月，一款以區塊鏈技術支援的虛擬物「謎戀貓」（CryotoKitties）於以太坊平台推出，每隻謎戀貓大同小異，但又獨一無二，聲稱無法被複製、拿走或銷毀。當時，「謎戀貓」受到虛擬貨幣使用者追捧，但尚未被大眾認知。
直至三年後，2020年10月，NBA Top Shot推出以動畫記錄球星經典時刻的「虛擬球員卡」。此虛擬球員卡開售，隨即引發球迷搶購潮，並令到NFT的概念到達大眾層面。
2021年3月，美國數碼藝術家Beeple以套裝形式出售作品《每天：最初的5000天》（Everydays: The First 5000 Days），並以6900萬美元成交。同月，Twitter執行長Jack Dorsey將第一則Twitter帖文以NFT形式公開拍賣，最終以1630以太幣得標，約250萬美元。
自此，哪怕還沒有弄明白NFT為何物的人，都開始將NFT一詞掛在嘴邊。
NFT是陷阱嗎？
當一件事成為了熱潮，我總會反射神經式思考：這個會是什麼樣的陷阱嗎？作為一個創作人，我會問：NFT的出現標誌着什麼呢？又問，為什麼坂本龍一要推出「595 music notes」呢？
一般說法認為，藝術品以NFT方式推出，至少有兩個好處。第一，方便追蹤作品流向，當NFT資料都在區塊鏈上，所有人都可以查閱NFT出處、轉手紀錄、是否有第三方驗證等資訊；第二，確認原創性，在網絡大量複製的時代，影像、音樂與其他創作的獨一與稀有性都難以保存，而NFT可以針對到盜版、侵權的威脅。
有了這兩個好處，NFT的確吸引了創作人的目光，也是坂本龍一推出NFT時的初衷，即「NFT作為保護創作人自主權的方法」。
坂本認為，自八十年代CD技術的出現，音樂早已經成為數字訊息，它可以被追蹤、可控和更容易交易，而NFT可以建基於此而保護到創作人的權益。可惜，當我們以為坂本龍一的嘗試是一次大成功，此起彼落的批評聲音同時湧現。
有說，坂本將樂譜分拆成595個音符分開出售，有損樂曲的完整性；又有說，NFT所耗能源會對地球環境構成破壞，有違坂本一向重視環保的原則。這不得不令到坂本發表聲明：「我們參與這個NFT項目可能是錯誤的，但我們希望看到計劃轉化和變化，可以為藝術家提出更多要求。」
大家都將目光放在前句，說坂本認錯，說「NFT 項目可能是錯誤」，但我卻想焦點放在「可能」一詞，以及後一句「我們希望看到計劃轉化和變化」。坂本說，參與這個項目「可能是錯誤」是無誤的，因為NFT還是一場實驗，是一場探索「創作人－NFT－作品價值」平等關係的實驗。
創意勞動公義的實驗
我們都不難想像NFT的潛在問題，在此不再冗言。作為一個全職作者，我旨在提出：如果NFT的潛在問題，可以透過累積經驗、介入更多人的智慧、共構更完善的平台來進步，大家可以接受嗎？
我不太喜歡愛廸生的為人，卻視他的一句話為警惕：「保持領先的唯一方法就是實驗，你不做，其他人也會做。沒有實驗就不會進步，停止實驗就會退步。」既然這場實驗怎樣也會發生，並正在發生，既然「你不做，其他人也會做」，而且其他人不一定相信創意勞動的公義。那麼，為什麼我們不自己親手做呢？為什麼我們不帶着以「NFT作為保護創作人自主權的方法」之信念去參與這場實驗呢？
NFT無疑是熱潮，也可以是陷阱，但在熱潮與陷阱中，運用創意尋找可行的出路，不正正就是創意工作者的日常實踐嗎？在這場實驗，創作人不用抗拒，也不必擁抱，但我們要在場。
米哈 文字工作者
本欄由「香港文化監察」邀請不同意見人士討論香港文化及文化政策狀況，集思廣益，出謀獻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