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衝突，從打嘴炮打到貿易戰，又從貿易戰到科技戰，最近更把戰線擴至個人層面的金融制裁。當主流媒體的關注都集中於兩國的制裁名單，香港的壹傳媒總部被《國安法》來個突襲。這些都是重要事件，作為在香港土生土長的經濟學者，我的比較優勢卻是分析市場行為。西方社會取笑中國A貨多已有一段日子，今天我想討論的，正是在目前政治氣氛下，特朗普政府推動的「潔淨網絡計劃」（Clean Network Program）是否翻版防火牆這麼簡單？
保護私隱而非過濾資訊
上星期，美國國務卿蓬佩奧發表「潔淨網絡」聲明。潔淨網絡計劃，是在5G潔淨路徑倡議（5G Clean Path Initiative）基礎上，再在電訊及科技基建新增五大潔淨範疇：潔淨電訊商（Clean Carrier）、潔淨手機應用程式商店（Clean Store）、潔淨應用程式（Clean Apps）、潔淨雲端（Clean Cloud）和潔淨電纜（Clean Cable）。根據蓬佩奧的說法，從電纜到應用程式，潔淨網絡計劃的目的是以全方位方式，去保護美國人民私隱和企業敏感資料避免被惡勢力（如中共）入侵竊取。
換句話說，假如中國防火長城的目的是保護中國人民免受外國勢力不良資訊入侵，美國潔淨網絡的目的就是保護美國人民個人及商業資料免被中國勢力竊取。還有另一點不同的，就是蓬佩奧呼籲美國的盟友加入，共同築起一個全方位免於惡勢力入侵竊取資料的潔淨網絡堡壘。
商業為本的潔淨網絡有違言論自由嗎？
中國防火長城是以技術為本。由於設立目的是保護中國人民免受外國勢力不良資訊入侵，防火長城只須以技術防止中國人民在互聯網上接收到哪些資訊便可。潔淨網絡目的則不同，故此在執行上亦非以技術為本。要保護美國人民個人及商業資料免被竊取，技術為本的防火牆是不適合，亦不足夠。
削弱互聯網競爭與合作
潔淨網絡之所以是商業為本，皆因根據蓬佩奧的邏輯，計劃要封殺的不是從中國輸入的資訊，反而是透過跟中國企業的商業合作讓中共有機會竊取美國人的個人及商業資料。其實，商業為本的封殺美國早有前科。一些賭博應用程式、個別加密幣交易所等，美國人可瀏覽，卻不可以使用。不能使用，因此便沒有需要提供個人或商業資料。可遠觀而不可褻玩，潔淨網絡因此沒有牴觸美國憲法賦予美國人的言論自由。
技術為本的防火長城，保護了在中國被封殺的外企的競爭對手。商業為本的潔淨網絡，當然亦削弱了整個互聯網行業的競爭與合作。而且，全方位方式計劃下，受影響競爭對手數目亦會比只針對資訊入侵的防火長城多。美國封殺微信支付，美國信用卡公司得益。然而，美國消費者呢？撇開國家安全問題，減少市場競爭，消費者又如何得益？
這是數據產權問題。儘管大數據發展了一段日子，大數據的市場卻仍未算成熟。數據是珍貴資源，數據產權界定及交易是近年反壟斷經濟學熱門話題。假如引入競爭，削弱了數據的產權界定及交易，對消費者未必是好事。相反，假如竊取資料數據的指控失實，封殺只是以低效率方法把利益從消費者輸送到被封殺的競爭對手手中。
美國克林信大學經濟系副教授
中文大學香港亞太研究所經濟研究中心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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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徐家健教授最新著作《經濟學說藝術投資》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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