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實醫院，與基督教聖約教會堅樂中學有一個共通點。
「學校由挪威宣教士司務道創辦，是她創立靈實醫院。但當她創立醫院一段時間後，她認為如果要延續使命，必須創立學校才可做到。因為希望培養本土年輕人，故於1969年創立了堅樂中學。一直以來，每一年入職的老師我都會述說這一番故事──希望秉承前人心志，服侍有需要的年輕人，希望他們有使命，使命便是服侍別人。」堅樂中學校長李立中簡述學校歷史。
學校一直強調「服侍」，學校亦設有不同的服務團隊。今年以「齊學基督榜樣」為主題，特別成立義工服務隊，為學生開展更多服侍機會。今年3月李校長親身帶隊到山西山區做服侍交流，身體力行實踐學校這個使命。
「如果我們要教學生去服侍，自己教學都要用心去服侍我們的學生。所以學校其中一項很重要的核心價值，是視每一位學生都是神所託付給我們，相信每一位學生都有不同。」因此，學校自行安排小班教學。「教育局編制我們是每級4班，但我們將初中每一級拆做5班，當然師生比例會更好，希望可以對學生的照顧做得更好。」
除了師生比例不同，考卷也有不同， 「對於學生來說，如果考卷是統一的，那太叻的同學失去了挑戰性，會失去學習動機；太弱的同學覺得考卷或課程超越他的水平，會因此而有過大的挫敗感。所以我們希望，老師真的按照學生的能力去調整課程——這是我們頗強的特色。」難得的是，這個安排老師教擔增加了，但這個念頭卻是來自老師的。
「明顯見到成效，學生的學習效能高了，自尊感高了，對學校歸屬感也高了，感覺到老師愛他們。所以，教導學生有關服侍、關心身邊人的使命，由老師自己做起。」
分考卷改善學習動機
這個課程，並非只將課程調淺。「能力高的同學可以放更高挑戰性的課程給他們；基礎弱的同學，可以調整至合其能力。」李校長回憶以往統一課程時，當時的挫敗感大得令到同學的學習動機非常弱。「雖然中六大家考的都是同一個DSE，但如果學生一路有學習動機，我們相信DSE的成績會更好，現在亦有所改善。」李校長再補充，分流只在初中執行，「希望用3年時間，讓學生到達相當水平，再讀高中統一課程。」
同時，為了提升同學的英文能力，在能力稍強的班別，中三開始就組織英文辯論隊。「我們這類中游學校，以英文來辯論好像是件難事」。第一年亦真的沒有任何獎項，但第二年開始陸續獲得香港全港性賽事的區別冠軍，九龍區、九龍及新界區等冠軍均是囊中物。話說李校長初入行的九十年代，學校已有兩三位老師熱愛中文辯論。學校辯論隊歷史悠久，多年來中文辯論隊更是不少大賽的三甲常客。「當時想，辯論隊只是一少撮同學參與，這個成果能否擴展到更多同學及範疇呢？」
新高中課程有必修的通識科，當時學校有將辯論融入通識科之中的想法。「通識科科主任正是辯論隊的創始老師，真能做到『融辯入教』！」中四五同學在通識課程內必須進行「通識科班際辯論比賽」，每班同學都要參與。「每次看他們比賽我都很impressed！不只台前同學做辯論員的有參與，全班同學亦一起預備，在台下發言、搵資料、支援……那種氣氛真的讓全級同學都能在辯論中獲益！」
以交換生改造本地生
課堂以外，校園內碰到的人物可能會為同學帶來改變。「因為我們學生來自基層家庭，很少機會接觸外國人，所以學校都很着意為同學引入國際機會。」這兩年，學校開始收取國際交換生。記者笑說，全校只有一位外國人，他必成為名人了。
李校長笑着答：「哈哈，因為他很靚仔！兩年收的都是德國學生。」學生要照顧交換生的生活，例如午餐、小息一同耍樂，上課、早會聽不明要照顧他……「最近收到學生一篇申請某個計劃的文章，令我很感動，他說要change！」原來每個星期一回校，交換生Nico都問他周末有何活動。學生無法回答，因他只留在家上網；但他發現外國人每個周末都有戶外活動，接觸不同人。「所以他告訴我他要改變，不可每星期繼續答nothing happened！這些經驗可帶動我們的同學！」
李校長透露，去年收取了第一位交換生後，今年竟然有5位學生申請到國外做國際交換生，3位到美國，兩位到意大利，而且每位都有獎學金資助！「希望同學不要經常覺得自己很基層，在香港什麼機會也沒有。」
談及學校最強的一項，李校長認為絕對是老師的commitment和不計較為學生付出。「你可以感覺到我想帶很多機會給學生，有些老師甚至比我更強烈！」例如有位老師自發組織3個境外學習，「我反而要不停勸他，要平衡自己的家庭生活，但他認為能夠為學生帶來好的經驗，很想把握！」又例如調整課程，「校長說要調整，老師如何實行非我能控制，一定是老師自發的。」
說起校長如何走上服侍學生的路，又是一個令人動容的故事。李校長讀書時成績彪炳，會考8A，A-Level有4個A1。「因為我非常熱愛物理，一直想做科研工作。但讀到物理系的二三年級時，愈來愈覺得塑造未來不是科技，而是塑造年輕人。」
放棄哈佛留港做教師
李校長大學成績相當好，畢業後甚至得到哈佛及史丹福大學的獎學金，資助他修讀博士。這兩間都是世界級名校，機會難得；但他內心對服侍年輕人、塑造他們的感覺很強烈。「做了老師之後，真的感到原來可以影響年輕人！特別是當我是班主任時，學生有一些思考方法、性格與你會有點相似——所以我覺得這份工作非常寶貴！」
李校長回憶起當年放棄繼續進修的決定，仍然相當「肉緊」。「當時真的掙扎了很久！手執兩間學校的Letter of Offer，到凌晨2時才選了decline。」讀科學的人，一旦停下來就很難再有機會繼續做研究工作，也就是說，他拒絕了哈佛及史丹福便不會有第二次機會。「但投身教育至今，這個決定應該沒做錯！」
因為李校長物理出色，所以在堅樂中學任教時，也時常帶領學生做小型科研。「當時做過幾個project，也曾贏過大型獎項，例如『巴士廣播系統』。」當時巴士剛開始有Roadshow，乘客覺得很嘈，項目中乘客不需要使用耳機，有些位置就已有靜音效果。這個項目贏得香港學生科學比賽冠軍，後來代表香港去倫敦參加倫敦科學論壇。接着那年，又有學生發明偏振街燈，在下雨等情況下大大改善地面反光差的問題，獲得全國科技創新大賽二等獎，亦代表香港參加世界工程師大會。「自己有一個好的物理學基礎，可以帶領年輕人在簡單的中學實驗室進行科創，而且有世界級的中學生水平。當時手執區旗去不同國家，最旺那年一年帶了3次學生到國外比賽！」
注重薪火相傳的他，升任校長後也鼓勵老師以自己的方式，讓學生在科學、科技上有發揮有參與。「後來成立天文學會、有同學參加機械人比賽……雖然坦白說再沒有這麼亮麗的獎項，但我覺得得益的同學多了，不再只有一小撮。現在不同老師都帶不同活動，單是科技、數理跟隨老師參與的學生，比以前的我更多。」
問及李校長多年來與學生難忘的經歷，那是發生在他教書的第一年，可用「師生間的浪漫」來形容！話說當年一個星期五的放學後，李校長在學校門口遇上自己班的學生，他們拋下一句「阿sir我們去行鳳凰山，你要與我們一起去嗎？」李校長當時剛畢業，想和學生建立良好的師生關係，就一起出發了。
「但我當時不是行山愛好者，只想跟同學一起。上山時竟然有黑雲、閃電，那時我才知驚——有事怎麼辦！」他很辛苦才走到山頂，打算過夜。「我還記得那晚很冷！同學怕我冷，兩個男生橫躺在我身上，讓我保持溫暖！那個年代師生情很簡單直接，沒有太多顧慮；今時今日如果我校的老師這樣做，我一定捉他來教導一番！」例如學校通知了嗎？家長信出了嗎？安全指引看了嗎？……當然，今時今日這種保障有需要，但李校長認為，以往那種簡單直接師生之間的浪漫也很美好！
撰文：胡鳳意
攝影：陳縱宇
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