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1月長達13天的理大圍城攻防戰，是整場反修例運動警民衝突最激烈一役。過千人被困校園內，有人想盡辦法逃脫圍捕網，亦有人選擇負隅頑抗。整片校園烽火瀰漫之際，立法會前主席曾鈺成及法律學者張達明等人入校斡旋，帶逾百人逃離險境，成功防止一場人道災難發生。本報日前專訪曾鈺成及張達明，回首去歲，展望明天，探討兩人在理大事件中擔當的斡旋者角色，能否再套用於現今其他社會事件。隨着街頭大型抗爭銳減，但民怨遲遲未消退，對此兩人又有何感想？
深層矛盾未解決 曾鈺成呼籲對話
理大圍城去年白熱化之際，逾千人留守校園。這邊廂，警方封鎖理大寸步不讓；那邊廂，留守者不願投降。期間曾鈺成等人現身，為事件不致釀成人道災難帶來一絲曙光。晃眼一載，曾鈺成接受本報訪問時慨嘆，政府及示威者將事件提升到完全沒有妥協空間的層次，已不在乎有否中間人介入。他又稱，反修例一役反映社會上深層次矛盾未解決，強調只有雙方俱有意願展開對話，才能開拓出路。
學生面臨兩難抉擇
去年11月17日，理大校園內外烽煙四起。翌日晚上，曾鈺成及張達明等人趕抵校園，在警方和示威者之間居中協調。曾鈺成憶述，當時只見到一群驚慌失措的學生，正猶豫應否跟隨他們離開校園，抑或自行逃走以避過法律責任，「佢哋當時估唔到要坐10年監，佢哋係驚，對佢哋來說，現實考慮係唔跟我哋都可能走得甩，但好危險，係一個好難的選擇。」
他形容，當時校園內情況非常危險，「入面好多汽油彈、弓箭、殺傷力武器」，擔心最後斡旋不成，警方武力清場，一定會傷及無辜。所以他們秉持着「帶走幾多得幾多」的心態，最終逾百人跟隨曾鈺成等人離開校園。他坦言並非自己一人功勞，「當時有中學生見到我當然認得我係邊個，但佢哋信我唔過，信佢哋校長，問我校長有無來，最後（中學）校長帶好多學生出去。」
有官員願接受意見
校園烽火瀰漫、雙方劍拔弩張之際， 這群「有心人」介入，叫停一場很大機會發生的嚴重流血衝突。被問到如果「有心人」早在去年6月介入，會否阻止更多悲劇發生？他直言，早於反修例衝突逐漸升溫時，他們已向特首林鄭月娥反映意見。曾鈺成沒有透露當時對話內容，但明確指出，當時確實有官員願意接受意見，否則中大一役已發生更嚴重的流血事件，「有好多人擔心中大衝突有大規模流血事件，但最後避開咗。」
後續兩事成轉捩點
兩場大學攻防戰後，自言是「對話派」的曾鈺成，本來希望透過溝通化解矛盾，但理大圍城之後又發生兩件事，再度收窄示威者跟政府的協商空間。第一個轉捩點是區議會選舉，泛民大勝，「示威者覺得氣勢如虹，區選我贏，點解要同你講嘢？除非你回應我哋訴求。」第二件事，是當時正遇上中美博弈升級，美國政界高調介入香港事務，觸動中央神經。「香港有反政府的政治人去了美國，妥協空間就好難再存在。」
曾鈺成透露，理大事件後曾與林鄭月娥會面，希望社會事件降溫，但他認同，政府其實沒太大空間。他解釋，當示威者堅持五大訴求，但中央視五大訴求中的「重啟政改」為顏色革命，對五大訴求有任何「鬆動」等於讓顏色革命成功，所以事件已提升至沒有妥協空間的層次，有否中間人介入已不重要。「北京一直強調愛國者治港，五大訴求係否定愛國者治港，去到咁樣層次，唔係在於有無中間人、做咩工夫就解決到。」
曾鈺成承認，反修例一役反映政府未有解決深層次問題，「林鄭話2014年佔中事件，政府應該省悟到危機過咗，但深層次矛盾未解決，並會再爆發。當時佢話處理，但一直無處理到。」他也深信，要解決亦非易事，「政府要好大決心，成個社會要共識，不止是經濟、民生，都有政治，唔覺得過咗一年只要總結理大衝突，就唔會陷入同樣危機，唔係咁簡單。」
採訪、撰文：黃律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