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主權移交後五年,英國外交及聯邦事務大臣施仲宏(Jack Straw)就香港脫離英治後的情況,向國會提交每半年一次的報告,當中指出「一國兩制」的概念已在香港充分體現;香港賴以成功的法治精神和司法獨立仍然維持,那些必要的權利和自由依然受保障,而人們亦可於那些權利和自由受「侵犯」時,作充分和自由地進行討論。當時西方傳媒的主流評論認為,「一國兩制」容許香港維持原本的特色。
發生於梁振英任內的讓愛與和平佔領中環的行動中,政府總部對開的很多色彩繽紛的壁報,貼上「我要真普選」、「堅持,命運在你手」之類的方塊便條,「連儂牆香港」成了示威者沉默的吶喊,而愛國愛到嘴巴上的「幫港人發聲」,陣容鼎盛,一片喧鬧,沒有什麼人能夠聽到他們傳遞的「心」聲,在這種紛繁之中,不少西方傳媒看到香港的「一國兩制」,出現裂縫。
又是五年過去,因「反送中」而起的示威活動,「連儂牆」遍地開花,亦同時受到踐踏、詛咒和清洗。貼在「連儂牆」的句子,從開始時的「撤回惡法」、「我愛我城」、「光復香港 時代革命」到鼓勵性的「香港加油」、「堅持到最後」以至對警隊、對建制派、對黑勢力的惡言相向,抒發憤怒情緒的跡象,蓋過了曾經溫柔敦厚的心聲!
華裔概念藝術家艾未未(詩人艾青的兒子)解釋過,時代的急速變化,催生了精神分裂的社會,於是出現通過重新整合明式古董傢俬為荒謬、無用的布置和裝飾,又或者是在古中國的銅鍋鐵釜上,精細地畫上原始可口可樂的樽裝標記。
藝術是社會伸展認知的工具,近年在港人生活中一再出現的「抗爭」運動,其藝術性副產物來自如連儂牆、如音樂、如歌曲、如畫作、如行為藝術、如許多順口溜和小勞作等,沿着「一國兩制」一路走來的「時代革命 光復香港」,便從音符、畫筆、文字、詩歌、戲劇和行為藝術,一一傳開、流傳起來。
事實上,若「一國兩制」的作用能充分發揮,香港便有條件塑造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政治藝術」驚世作。因為倡導中國「改革開放」而被譽為「一國兩制」總工程師的鄧小平,不僅把市場經濟引進社會主義中國,從而釋放了十多億人的生產力,煥發一九七八年後的中國新面貌。這位死後被國家奉為久經考驗的共產主義戰士,把資本主義的香港納入一國之下,等於兩種把世界分隔的意識形態、兩種截然不同的管治理念融合,如此矛盾統一的政治藝術,已是上佳的素材,不過,要琢磨為瑰寶,還是要有苦心孤詣的工藝、努力不懈的探索和毋忘初心的意識,方得始終。
要不是從二個月前的新聞報道看到中聯辦主任有關香港「內政」的言談與香港行政長官的角色「撞介」有蛛絲馬跡可尋,筆者不會想到鄧總(工程師)是「一國兩制」還未落實便告別人間,他從未踏足中國版圖上的香港,那是生命最後階段的一個遺憾。《基本法》是打造「一國兩制」的正式規劃,是一份藍圖,究竟在鄧總工程師心目中,可曾有過具體施工的方案和步驟?如果實踐才能驗出「一國兩制」的成敗,北京與香港從開始便沒有從「一國兩制」的「整體概念」參商互議、共襄「一國兩制」,而是一國依舊一國而兩制則分道揚鑣,這樣的「一國兩制」,豈只是河水不犯井水的一國,而是河水泛濫淹沒井的渾水兩制!沒有為「一國兩制」事務建立運作機制、工作機構,算不算人人張開眼睛而看不到的行政管理大漏洞?
渭水是黃河的最大支流,涇水是渭水的主要支流,當涇水與渭水在西安附近交滙,由於含沙量不同,兩條支流的水色,一清一濁,合流以後,仍有好長一道清濁分明的界線,形成特殊景觀。自古以來,國人便用涇渭之分而不混來比喻界限清楚和是非分明,亦用來比喻對待同一事物表現出來的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兩制應該以此為鑑。
昨文引述林鄭市長在去年的《施政報告》中,說她負有「雙重責任」,因而必須全面、堅定、準確地擔當「一國兩制」的執行官。請問她當執行官的工作單位有沒有可以公開的組織結構、人事布局供港人參詳?至於作為《基本法》的守護者,她與國內負責為香港釋法的人大或法制機構是如何聯繫和共事?
總而言之,統而言之,中央和香港該從整體的「一國兩制」概念出發,整合組織並有管理這個「複雜整體」的長期打算。事實上,回歸已二十二年了,中港如何一心一德為「一國兩制」的落實作出具體規劃,看來真的是事不宜遲了。
‧複雜的整體.二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