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26日
每年7月舉行的香港書展又來了,今年盛況會否受到疫情波及當然無法逆料,但正常推測少不免有一點影響,畢竟群眾聚集仍然是病魔威脅之下的忌諱,昔日逼爆玻璃的澎湃熱情如無意外不復舊觀。
不管人流多寡,香港書展繼續舉行肯定是可喜現象,這是香港社會逐漸回復正常狀態的指標之一。此之謂,馬照跑,舞照跳,書照展。
書照展誠屬幸事,然而由於旨在止暴制亂的「港區國安法」如箭在弦,加上有人聲稱打算踩入書展「掃獨」(掃除鼓吹「港獨」的書籍),於是出版界人士擔心,部分敏感題材的政治書籍是否仍然可以銷售?換句話說,會不會忽然出現一堆「禁書」?
所謂禁書,就是執政者不希望民眾讀到的書,聽起來有點兒「白色恐怖」的況味,但想深一層,禁書未嘗不可以洛陽紙貴,書籍一旦被禁,說不定反而爆紅,人人爭崩頭好奇找來看。新鮮滾熱辣的例子是美國前國家安全顧問博爾頓(John Bolton)撰寫新書,他的出版社索性以「特朗普不希望民眾讀到的書」為賣點,結果如願十分暢銷。
博爾頓的新書名為The Room Where It Happened: A White House Memoir(暫譯《白宮回憶錄》),內容屬於揭秘式,主角正是特朗普,作者按照貼身視角,筆下娓娓道來這位美國總統的醜態,譬如他竟然以為芬蘭是俄羅斯的一部分,又不知道親密盟友英國是一個擁有核武的國家。尤其嚴重的是,博爾頓踢爆前上司為了尋求連任而請求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幫忙,活脫脫「勾結外部勢力」從而「干預本土內政」。
博爾頓既然曾經位於權力核心掌管「國家安全」,書中內容難免涉及「國家安全」,所以特朗普就以「國家安全」為名,企圖向法庭申請禁制令,阻止他損害「國家安全」。由此可見,《白宮回憶錄》算得上是「美版國安法」之下受到總統批鬥的「禁書」,可惜功虧一簣,法庭拒絕頒布禁制令,原因是米已成炊,書都印好了,欲禁無從矣。不過,事情尚未了結,特朗普窮追猛打,入稟控告博爾頓違反保密協議,如果勝訴,可全取書籍所得收益。
美國總統要禁的書,客觀效果是千金難買的強勢宣傳,出版社相信掩着半邊嘴偷笑,博爾頓也樂得榮膺一字值千金的當代大文豪,該書一面市就高踞亞馬遜暢銷書榜首。另一本暢銷書跟特朗普也有關係,他的姪女瑪麗(Mary Trump)同樣爆內幕揚家醜,寫出名為Too Much and Never Enough: How My Family Created the World's Most Dangerous Man(姑且譯為《危險人物》)的著作,單憑預售已排名暢銷榜第四。
中國歷代亦有大量愈禁愈紅的書,《金瓶梅》也好,《肉蒲團》也罷,還有《紅樓夢》、《西廂記》和《推背圖》等等,這些禁書到頭來流芳百世,沒有因為被禁而銷聲匿跡。
執政者不希望民眾讀到某本書,既是白色恐怖,也是黑色幽默,特朗普與博爾頓的故事告訴大家,賣書的先決條件是引起關注,惡毒的詛咒可能是偽裝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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