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4日
無聊未必是壞事,傲慢卻肯定會「瀨嘢」。話說特區政治話題翻炒又翻炒,今期輪到熱烈討論粵語是不是母語,變相研究阿媽是不是女人。林鄭特首昨日出席立法會答問大會時,被議員邵家臻追問廣東話是否其母語。在官場浸淫了幾十年的林鄭面對loaded question,條件反射動作是批評有人在教育界「無風起浪」,然後對邵家臻瞧也不瞧,用廣東話吐出經典soundbite:「對唔住,我唔答啲咁無聊嘅問題。」
這一句「無聊」壓不下炒作,反而被當成「連母語都唔敢答」。於是昨日社交網上人人表態,「廣東話係我母語」或「我撐廣東話」成為流行標語。教育局局長楊潤雄是聰明人,晚上見勢色不對急急補飛:「為免日後麻煩,如果你今日問我母語是什麼,我都會直接答你就係粵語。」
林鄭說「無風起浪」大概出於真心,事實是教育問題多籮籮,犯不着撩交嗌,改動包括「母語教學」在內的兩文三語政策,至低限度目前不在議程之上;但她沒有看到水下暗湧湍流一直急勁,難怪差點「浸親」。時間回到4年前,教育局在網站刊出文章,形容廣東話為「一種不是法定語言的中國方言」,民情隨即洶湧澎湃,局方要急急刪文了事;到最近歷史教科書評審爭議火燒連環船,基本上出自同一脈絡,4年來香港人沒有變過。
香港人對廣東話神經敏感,歸根究柢是害怕「50年不變」的承諾未到一半已經荒腔走板。廣東話一如法治和自由乃香港的核心價值,一遇到疑似侵蝕就會啟動防禦機制。問題是有時連負責守龍門的高官也自亂陣腳,林鄭昨日被問到特區是否打算貶損粵語地位,她斬釘截鐵答「無」,可是狗尾續貂補上一句:「但當然世事是會變的,你經常要我一生一世承諾一些事情,我沒辦法做得到。」
香港人並不抗拒改變,反而常常願意因勢利導適應環境,殖民地時代兩次重大經濟轉型都是馬死落地行;回歸後遇上財赤,大家同樣願意勒緊褲頭。不過,道理必須講得通,也絕不接受政府「靜雞雞、暗啞底、借啲意」行事。此所以當大家突然發現「中國收回香港主權」原來寫錯了廿年,「香港位於中國南方」竟然措詞不恰當,「粵語不是母語」出現在教育局官方網頁,無風都可以浪花四濺。
政務司司長張建宗昨日投稿報章澄清,禮賓處網頁刪去「主權移交」字眼並非改寫歷史,而是如此用字「並不能準確反映1997年的重大歷史時刻」,強調在《中英聯合聲明》和《基本法》都沒有提過「主權移交」。如果一個沿襲日久的字眼要等到回歸21年後才更新修正,只有兩個可能性:要麼這字眼根本無關宏旨,要麼有人想靜悄悄改變公眾認知。
語言是思想的載體,香港人關心自己的母語並不無聊,反而政府無端端像雞蛋裏挑骨頭那樣找錯處,左刪一刪,右改一改,引起公眾揣測才是真正無聊。做實事毋須搞小動作,這個道理不管是否用母語講出來,應該不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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