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20日
17歲偷渡來港,23歲打劫金行,55歲服刑期間病逝於瑪麗醫院羈留病房,葉繼歡留給世人的印象除了《樹大招風》之類的悍匪電影之外,還有就是「梟雄傳奇」所見證的黃金歲月。
葉繼歡冒起於八十年代,窮兇極惡於九十年代,頭號通緝犯的江湖地位讓人聞風喪膽,手持AK47自動步槍與警方駁火的場面簡直是經典之中的經典,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那時候,內地同胞嚮往香港的自由空氣,口耳相傳說這裏遍地黃金,所以千方百計以「自己的方式」跨越深圳河,與烏合團夥「水裏水裏去」。只可惜,黃金是有的,但全部重門深鎖,於是偷渡來港的拜金之徒鋌而走險食大茶飯,葉繼歡名副其實是當中的代表人物,頭套一笠,彈匣一裝,搖身一變成為槍聲卜卜的冷血賊王。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葉繼歡於1996年與警方槍戰中彈受傷而被捕入獄之後,類似的持械劫案差不多銷聲匿跡(起碼場面不復火爆壯觀),內地同胞亦不作興偷渡來港,他們寧願留在深圳河以北尋找別的發財機會,結果不少人遂其所願,透過合法或者非法的渠道升格為暴發戶。
葉繼歡之死,當然不少人認為是罪有應得,惡有惡報,時辰一到,任你再力拔山河氣蓋世也要向閻羅王俯首稱臣。根據葉繼歡替翁靜晶作品《危險人物》寫的序言,他的偶像就是西楚霸王項羽:「可悲的是我的結局亦和項羽一樣失敗,雖我不像他般於烏江自刎,但亦半身殘廢於監房度過下半生,和心愛的太太和兒女分離,這感受真是令我悲痛莫名,我是多麼後悔自己過去所做的一切,尤其是當見傳媒將一些不是我犯的案件強加於我時,真的使我感到極度悲哀,對生存完全失去勇氣和希望。」
不管是否得到報應,葉繼歡活躍的八十和九十年代確是香港一去不復返的黃金歲月,最低限度小市民買樓並非難比登天的不可能任務。世紀賊王在觀塘物華街橫掃5間珠寶金行,一口氣劫掠總值1000萬元的金飾,當時來說是令人咋舌的天文數字,因為一個住宅單位大不了售價100萬元左右而已。可如今,一個400幾方呎上車盤已經索價1000萬。
據說,日前葉繼歡由赤柱監獄被送去瑪麗醫院羈留病房之時,鄰房一牆之隔的恰恰是身體不適入院治療的前特首曾蔭權。在赤柱,他們是囚友;在醫院,他們是病友;一個是曠古爍今的極度重犯,一個是香港有史以來被定罪的最高管治者,兩人狹路相逢不可說不諷刺。
賊王踏上末路,梟雄紛紛遲暮,憑驚天綁架案名聞天下的張子強早在內地被處決,葉繼歡又不敵病魔逝世,餘下一個季炳雄,正在獄中服刑。沒有惡棍再揸住支槍食大茶飯,對於治安來說是好事,但為什麼仍然有那麼多人懷念八十和九十年代的呢?也許答案乃在於,現在沒有人相信香港遍地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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