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26日
博弈論有一個經典場景叫做「膽小鬼遊戲」(由於英語常以chicken形容膽小的人,故又叫做chicken game「小雞遊戲」)。遊戲玩法很簡單:兩個司機駕着自己的汽車開足馬力撞向對方,誰先扭軚誰就是「膽小鬼」。但假如兩個司機都不肯扭軚,用地道廣東話講是「攬炒」,用博弈論講就是lose-lose。
現實世界計算的不止是膽量和面子,隨時還有國家利益甚至世界格局。1962年古巴導彈危機是經典案例,最後一刻美蘇兩國齊齊扭軚,全世界避過一場毀滅性的核子大戰。說起brinkmanship策略,爆發導彈危機前擔任美國國務卿的John Foster Dulles最好此道,他的名言是:The ability to get to the verge without getting into the war is the necessary art,譯成中文是四個字:鬥而不破。
在政治競技場上,人人都在玩博弈。今次《2014年版權(修訂)條例草案》被泛民陣營聯手拉布,由去年12月開始審議超過73小時,兼附送5次流會的不名譽紀錄,但總共5場辯論,連一場都未能完成。主責官員、商務及經濟發展局局長蘇錦樑昨日慘然宣布,倘若下星期草案未能通過,政府將「就此作罷」。
一直企硬的蘇局長突然彷彿腳仔軟,到底是上頭指令投降跪低,還是山人自有妙計,本欄沒有內幕消息,當然無法猜度。唯一肯定的是,下周立法會大會最多開會3天,合共10多個小時,按照目前的拉布進度,能夠不流會已是奇蹟,要草案通過簡直是發夢,尤其是主席曾鈺成已事先張揚這塊布不能「話剪就剪」。
說句公道話,版權條例牽涉持份者眾多,政府今次並無怠慢,一早展開馬拉松式諮詢,在網民組織和版權持有人之間斡旋,才得出今天的草案文本,當中新增了3個豁免,保障網民的二次創作;亦加入法例打擊大規模侵權行為。不知蘇局長是否數夠票成竹在胸,又或是政治敏感度零蛋,結果在網絡輿論戰一敗塗地,草案被污名化為「網絡23條」。此後泛民議員提出3項修訂並聯手拉布,已是後話。
蘇局長今次講明,下周草案不通過就要褪軚,對於被迫「坐監」防止流會的建制派議員來說,不啻是一種解脫;但對版權持有人和網民來講,放在面前的就是扭軚與否的關鍵抉擇。正如前述,版權持有人和網民都心知肚明,通過版權修訂條例對雙方都有實質好處,一拍兩散大家「得個桔」,前功盡棄事小,利益受損事大。
玩brinkmanship的關鍵,是要恐嚇對方相信自己不會扭軚。網民組織顯然不希望一拍兩散,早已講明3項修訂任擇其一即可;至上周官員、議員、版權持有人和網民組織召開「四方會談」,網民再退一步,暗示即使有「限制式」的公平使用亦會收貨,等於只要半個修訂,但版權持有人依然不為所動。
對於網民組織及泛民議員而言,搞了一場大龍鳳,含淚讓草案原封不動通過,顯然不是一個選項;對於堅持寸步不讓的版權持有人,以及被迫坐定定的建制派來講,含淚接受泛民修訂,同樣不是選項。如何讓大家各退一步,避免lose-lose局面,居中斡旋之責在問責局長的肩膊上。今次蘇局長自設死線,一旦最終一拍兩散,這筆賬恐怕還有一份得算在自己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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