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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月22日

梁守肫 天圓地方

消失的八秒

周梓樂一案的死因研究,經連日審訊及一眾法官及陪審團的努力,還是找不到一個確切的結論,所謂真相可能永遠仍是個謎。據說主要原因是現場所留有的錄影視像,獨欠了8秒鐘的關鍵時刻,未能提供證據之故。這樣消失了的時段,確最令人遺憾,然而世間事物遇有同樣情況者實也不少,豈獨此案為然。筆者看來更有同感的,乃是現今從事測量期間,遇到不少逆權佔地案件,於搜集舊圖及相片作證時,也每有類似惋惜,故觸發為文,就此提一些意見。

原來逆權佔地訴訟,主要在乎佔地者的用地範圍及其連續性,因而需要現場土地測量和研究歷來的航空相片和地圖;又因審訊時日拖延,許多案件絕非即時處理,由與訟人提出訴訟、延聘律師、搜集證供、邀請證人、互遞文書等,以至聆訊非一年半載可急就;再加法庭忙碌,排期需時,從訴訟開始至定期開審時,動輒一兩年,這已算是順利,一般延至三四年也是常有。曾見好些事隔更久的例子,最誇張的一案,是因中途人事轉換,以及試圖協議等,拖拉之下竟超過20年,現在又再排期審理。

這些情況足以影響測量的證據搜集工作,因許多這類案件,當事人或是他們的律師忙於處理其他事項,沒有於第一時間聘用土地測量師服務,及至獲得法庭排期才開始找測量師(也有一些法援的案例,律師要待法援獲批才找測量師)。於是,測量工序與入稟時間可能已相隔若干年,如是者測量師着手的工作,主要不在於現場測量,而是設法找出數年前以至回溯幾十年前的地界和佔用情況,究竟能否如願搜集得到所有證據,還是遇到「消失的8秒」,卻要看彩數了。

利用舊日案檔資料、歷史航空照片等,很依靠當年有否適當紀錄,具有偶然性,遇到不順利之時,便會發覺最需要的某年相片偏偏欠缺不全,又或某地的航空相片連續幾年都是同一季節所拍,農耕情況便只能見到片面的地貌,不能看到春夏秋冬四季轉換的景象。

另有些佔地作魚塘的情況,每一段時間會換水清塘,航空照片或剛於清塘時拍下,便顯示不到正常的魚塘面貌,如是者測量報告只能描述某地貌的特定情況,前後相片的中間分隔時段,自無相片可作證據,所消失的時段何止8秒,很可能是8個月甚至是8年之久。

是以利用航空照片分析佔地狀況與連續性,難免有些不全面,必須加上推理及其他人證物證作輔助才有用。例如某年相片中出現過一幅圍牆,接着幾年同一位置長了樹木,遮蔽了局部或全部圍牆,待至若干年後樹木清減了,圍牆再在原位顯現,是則依據常理,大可理解這牆是連續存在,很難想像有人費時費力於中段時間拆卸這牆而又再在原位重建。然而逆權佔地的爭拗,與訟雙方立場不同,一方會力辯佔地是連續地使用,另一方卻會指出土地是一時空置,或土地欠缺明確牆網等物以標示範圍等等。所以航空拍照若出現空缺時段,爭拗自屬難免。

至於跳越了的時段,可以按推理補充,那是關鍵不容臆測,卻要看環境與情況而定。以周梓樂一案為例,周氏墜樓前8秒最關鍵,是即最後階段為至要;但於逆權佔地而言,一般是最早階段最重要,因逆權佔地必須證明有足夠年期,若符合這條件,一地的開墾或定居,必須及早證明才對佔地者有利,是以這關鍵時段正好與墜樓案相反。

梁守肫  香港測量師學會前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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