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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8月25日

劉勵超 天圓地方

從寮屋區到文化村

香港上世紀五十至七十年代期間,人囗急劇增長,房屋需求大,但人均收入仍低,不少從內地合法或偷渡來港的新移民,因經濟能力問題只能在山坡上搭建木屋或鐵皮屋棲身,形成了木屋區(官式名稱是寮屋區)。1972年政府推行十年房屋計劃,興建大量廉租屋徙置木屋區居民,大部分寮屋區陸續被改建成公共屋邨或私人屋苑,沒留半點歷史痕跡,相信年輕一輩認識這部分香港歷史的少之又少。有趣的是,香港青年人卻不惜跑去外國的寮屋區探知歷奇,最知名的例子莫如巴西里約熱內盧的favela貧民窟。

近年港人熱中去旅遊的韓國,其中釜山市有個特別受年輕人喜愛的景點叫甘川洞文化村。從遠處望去,蔚藍的晴空下,翠綠的山頭布滿了層層疊疊色彩繽紛的民房,高低起伏有序,非常漂亮,為它贏得韓國的馬丘比丘或聖托里尼的美譽,村中高處更擁有遠眺釜山外港的無敵海景。甘川洞吸引本國和海外遊客之處,並不止於它的景觀,也在於它的歷史和文化在過去六十年的蛻變,和它兼具文化承傳和富創意的可持續發展功能。

甘川洞是上世紀五十年代韓戰時期經濟、政治和社會動盪中產生的寮屋區,背景和香港的寮屋區相似,但同是為了改善市民居住環境的目的,兩地政府卻採取了截然不同的策略。香港的做法是徙置、清拆、原址興建以單一設計的多層公共屋邨,原來的社區解散。釜山卻是「與民共議」(借用林鄭特首的口號),留村留人,政府協助原村民提升住屋的質素和提供基建配套設施,鼓勵村民藝術和文化創作,把甘川洞由寮屋區改造成文化村。今天的甘川洞,是一座沒有圍牆但有民居的露天文化中心,街頭巷尾豎立了各式大小雕塑品,山邊的護土牆和房屋的外牆髹了大幅壁畫。一些房屋外更鑲嵌了有趣的裝飾品,甚至斜巷的梯級也被繪上圖畫,為喜歡拍照的遊客提供大量背景,其中一些作品附有作者名字和內容介紹,並非只是刻意吸引遊人的塗鴉。文化村雖有商業元素,包括餐飲、工藝品店、紀念品店及民宿,但並不令人覺得太商業化,況且這些店舖的營運者大多為本村居民,搞的是本土經濟,令甘川洞經濟及原來社區得以持續發展。

香港筲箕灣和調景嶺昔日的寮屋區,背山面海,地理形勢跟甘川洞相似,亦是難民聚居之地,本身有豐富的本土歷史。當年政府清拆調景嶺,更遭到保家衛國(國民黨)居民武力反抗。假如時光能倒流,政府借鑑甘川洞的活化策略,讓兩區可持續發展,說不定香港今天也有像甘川洞般集文化、藝術創作、承載本土歷史的國際知名旅遊景點。香港的寮屋區所餘無幾,據聞薄扶林村的居民團體為保存該村免受清拆,也有意將其發展為文化村。事實上,政府亦曾嘗試活化一些歷史建築作創意文化藝術用途,作為可持續發展的範本,早期的項目有前馬頭角牛棚的藝術村和前石硤尾工廠大廈的創意藝術中心,但從筆者早年到訪兩處的經驗,它們裨益市民的成效令人失望,主要原因是那裏的文化藝術工作者似乎並不熱中與普羅大眾分享他們的創作,甚至令公眾有被拒於門外的感覺。事隔多年,希望情況令人改觀。

劉勵超_地政總署前署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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