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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0月20日

葉家興 商管啟示

自由貿易利弊談

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去年9月29日掛牌至今剛滿一周年,雖然短期內未必見得快速成效。不過,以「重在制度創新,重在改革開放」為政策目標的自貿區,長遠來看,只要制度改革的方向正確,必能為消費者與整體經濟帶來福利的改善與效率的提升。

在一周年的記者會上,上海市政府新聞辦公室總結一年的階段性結果,也着墨於四大方面的制度創新的「成績表」,進行滙報。

上海自貿試驗區是在2013年8月22日經國務院正式批准設立,其範圍涵蓋「外高橋保稅物流園區」、「外高橋保稅區」、「浦東機場綜合保稅區」、「洋山保稅港區」等4個海關特殊監管區域。自由貿易區是中國內陸金融改革和自由貿易發展的新里程碑,外資外企在中國經濟中的參與度提升,必將為本土企業帶來更多的競爭壓力。參考其他國家降低關稅提高經濟自由度的先例,我們可以淺析自由貿易的利弊,為自由貿易區的制度革新與健康良好發展提供借鏡。

不道德市場行為可能出現

美國經濟學家弗里德曼夫婦(Milton and Rose Friedman)曾在《自由選擇》(Freeto Choose)一書中提到:「對消費者最大的威脅是壟斷獨佔,不管是私人或政府的獨佔。保護消費者的最有效方法,是國內的自由競爭和遍及全世界的自由貿易。」弗里德曼夫婦以經濟學家罕見的淺白易懂文字,解釋自由市場如何促進繁榮。也難怪,當年新書問世之後,旋即洛陽紙貴,在美國書市連續五周居於排行榜之首。

如弗里德曼夫婦一樣,主流的經濟學界對自由市場和市場競爭的態度往往是積極正面的。眾多研究從不同角度,有理有據地闡釋了自由貿易在各方面的種種優勢,例如,規範管理者、減少利潤操縱和虛報假賬等等【註1】。以中國市場的現況而言,人們相信外資、外企的活躍,可以使市場更加自由高效,可以引進國際領先的技術,可以促進中國經濟與國際接軌等等。然而,是不是自由貿易百利而無一害呢?

凡事都有一體兩面。會計文獻曾探討在競爭加劇的情況下,企業經理人的微觀動機。

研究發現,當公司出現比市場預期低的收益時,在金融市場將面臨巨大的壓力和「懲罰」【註2】。而自由貿易下,新創企業和外國企業的出現,不免可能增加市場競爭,給本土企業帶來顯著的收益壓力。在這樣的情況下,為避免明顯的利潤下滑,一些不道德的市場行為就或有可能出現。例如,一篇最近研究探討美國製造業進口關稅降低後的市場表現,學者們發現,關稅降低後利潤操縱、虛報假賬的情況明顯增加【註3】。再如,由於競爭帶來了巨大的成本壓力,降低了投資者遵循道德的市場規範的動力,投資者轉向一些非法途徑以降低生產成本。市場需要防範非法使用童工、行賄腐敗、利潤操縱等等危害市場健康發展的行為出現【註4】。

由此可見,自由競爭雖然有諸多好處,我們仍不得不防範注意「陽光背面的陰影」,特別是欠缺競爭力的企業經理人「孤注一擲」的行徑,使消費者、勞工與投資者的利益受到傷害。

需市場監管和健全法律體系

從長遠角度看,市場競爭於經濟的發展大有裨益,但同時我們應輔之以有效的市場監管和健全的法律法規體系。尤其是在幫助中小企業面對國際競爭時,我們不可陷入地方保護主義沉屙,應以先進技術支持或政府貸款來幫助中小企業降低成本,同時結合企業倫理、社會責任教育,加強市場監督力量,宣導企業合法運營。

如實證文獻所顯示,市場競爭的殘酷本質與經理人報酬的錯誤誘因,也許會刺激若干不恰當的醜陋人性,但因噎廢食卻絕對不是解決之道。市場競爭是科技進步的重要推動力,隨着社會財富的不斷增加和違反市場道德的成本不斷提高,市場才有可能從根本上解決非道德行為擾亂市場的問題。

上海自由貿易區的制度創新,以及在深圳前海自由貿易區的後起之秀,分別正在長三角與珠三角開創更多的經驗。展望未來,它們將帶動更多的內地市場提高開放度,就同30年前改革開放下的經濟特區開啟了一個新的時代一樣,自由貿易試驗區的落實,似乎也正在推開一個邁向更加自由多元的經濟時代的大門。內地的自貿區將如何借鑑西方市場過往的經驗,走出一條興利除弊的成功之路,讓我們一起拭目以待。

註1 例如,Schmidt, K.M., 1997. Managerial incentives and product market competition. The 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 64, 191-213.

註2例如,Burgstahler, D. and I. Dichev, 1997. Earnings management to avoid earnings decreases and losses. Journal of Accounting and Economics 24, 99-126.

註3 Lin, C., Officer, M.S., and X. Zhan, 2013. Does Competition Affect Earnings Management? Evidence from a Natural Experiment. Working paper.

註4例如,Shleifer, A., 2004. Does competition destroy ethical behavior?.

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94, 414-418.

作者為香港中文大學金融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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