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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3月17日

梁天卓 經濟3.0

以環保之名破壞環境:南生圍的個案

正所謂清官難審家庭事,我的一位朋友對此可謂有切身體會。她的丈夫因與前妻爭取兒子的撫養權,在法庭裏雙方為了向法官大人證明自己比對方更愛兒子,不斷收集各項證據自不在話下,官司期間又為兒子的一半撫養時間日子算盡,一分一秒也不願「蝕」給對方,結果兒子自小便擁有「兩頭住家」,每星期「東宮」、「西宮」各住3天半,每年暑假寒假都要周圍飛,免得「順得爸情失媽意」;而朋友幾年前和丈夫另外生了小兒子後,哥哥每次與弟弟分離更是淚乾腸斷。結果,這場官司打了超過5年!這位小朋友的童年陰影面積有多大只有天曉得。

「以訴訟來規管」的成本

提到朋友的辛酸史,是因為欄友徐家健上星期在本欄文章〈以訴訟來平衡保育與發展的失敗〉以南生圍為例,說明以訴訟平衡發展保育的高昂成本,與朋友的經歷有不少可類比之處。

正如徐家健提到,根據芝大法律經濟學學者兼聯邦上訴法院法官波斯納(Richard Posner)指出,規管和訴訟的成本效益雖然各有千秋,但在一些情況下以訴訟平衡保育與發展會繞過了有較廣泛民意代表的立法程序,龐大的罰款及訴訟費用最終亦會(部分)轉嫁到消費者身上,訴訟的難測增加了往後環保及發展政策風險,企業的投資意欲因此亦被扭曲。

另外,哈佛大學的施萊費爾(Andrei Schleifer)亦指出在規管和訴訟之間,一個決定性的因素是法庭能否以低成本、高可預測性,並且公正無私作出裁決【註】。基本上,這要求法庭和法官要符合以下3項條件:①衡量正反兩方各項因素要簡單並低成本;②法官要具備足夠的相關知識衡量正反兩方各項因素;③法官要有足夠誘因履行法例並且公正無私。

即使我們認同香港仍然有足夠的法治,法官們能夠公正無私地作出裁決,但在南生圍訴訟中,施萊費爾提到的其他條件是否成立呢?

是的,法庭可以是「伸張正義」的地方,然而「正義」不是零成本的。訴訟的成本之一是案件的審判可以是以年計!

另一欄友曾國平昨天在本欄文章〈樓價背後的高昂成本:豐樂圍的故事〉提到另一宗性質類似的豐樂圍訴訟。1989年發展商長實買入地皮,由在城規會不斷闖關,到早前被環保組織司法覆核成功,這個搞了30年的項目仍然未能動工。「30年還未能動工」的成本之一,當然是進一步拖低香港房屋供應彈性。

南生圍的「童年陰影」

此外,在豐樂圍和南生圍的個案中,施工一拖再拖亦可能令當地的生態環境進一步受到影響。

《星島日報》約6年前一篇報道指出,南生圍及甩洲一帶的濕地「出現於陸地才能生長的植物,但由於濕地為候鳥棲息的重要地方,導致前來該區棲息的候鳥,無論數量及種類亦不斷下降。」又引述一名專家表示,「環保工作需盡快進行……否則有關的生態環境將進一步受到影響。」

另外,4年多前網媒香港01的報道亦提到元朗南生圍熱門景點「婚紗橋」橋躉外露,「魚塘內的數千條鰂魚在淺水中不斷探頭出水面呼吸,瀕臨死亡。有該區義工透露,魚塘水位急降是自從上次十號風球後,山貝河河道淤塞致河水無法倒灌入魚塘中造成的」。

據報道,發展商在2015年向城規會提出南生圍「雙生共融」發展計劃,提出興建2500個住宅單位,包括560個資助房屋單位,154.4公頃濕地獲得保育,發展商並一力承擔濕地保育方案的開支。若這個發展計劃可以提早開始,能否避免這些情況?環保人士可能認為並不足夠,但是正如我朋友的丈夫和他的前任一樣,以訴訟解決分歧的後果之一,是很可能害了南生圍這個夾在中間的「兒子」。

註:Schleifer, Andrei (2010): "Efficient Regulation." Regulation versus Litigation: Perspectives from Economics and Law, edited by Daniel P. Kessler,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pp. 27-43.

維克森林大學經濟系副教授、中文大學亞太研究所經濟研究中心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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