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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3月10日

徐家健 經濟3.0

歸根結柢是人多好辦事?

究竟是「人多好辦事」,還是「錯批一人,誤增三億」?

關於人口政策,最近在兩會期間全國人大代表張紅偉提出調整中小學教育學制,將小學由六年制改為五年制,高中由三年制改為兩年制,加上三年初中,「5+3+2」的「十年義務教育」模式,壓縮學制可使大學畢業後進入工作的時間提前兩年,也可避免延遲婚育。長遠而言,不但可大大改善中國人口知識結構,同時亦緩解人口老化、生育率低、人口紅利消失、延緩退休等社會問題。

從當代經濟學角度,又怎樣看這個「5+3+2」教育模式呢?

經濟學說人口理論

是7年多前吧,我寫過一篇名為〈從十萬年歷史角度看人多好辦事〉的文章。當時的背景是「2013年中國人口紅利或將消失」;同年,內地「一孩政策」進一步放寬。然而,正如我7年多前所說,人口結構不止於出生率高低。在經濟學眼中,人口重量更要重質。六十年代興起的人力資本理論(Human Capital Theory),改變了我們對人口變化及經濟發展兩者關係的看法。

說過了,以先進國家的發展階段作分水嶺,經濟學者喜歡把逾10萬年的人類歷史分為3個階段:(一)馬爾薩斯時期,是從公元前10萬年到公元1750年;(二)後馬爾薩斯時期,是1750年至1870年;(三)現代增長時期,是1870年至今,而「馬爾薩斯」當然是指發表過影響深遠的「人口論」的英國經濟學家馬爾薩斯(Thomas Malthus)。

十八世紀末十九世紀初,正值「後馬爾薩斯時期」,當年馬爾薩斯警告人口不斷增長最終無可避免地會令生活水平下降。是的,人民收入好時人口會隨之增加,但土地及其他天然資源有限。僧多粥少之下,「馬爾薩斯時期」的人均GDP長年停滯在不足500美元的水平。醫療衞生環境改善又如何?死亡率因醫療衞生環境改善而持續下降,但出生率跟生活水平的關係依舊,人口的自然增長率仍是不斷上升。於是,馬爾薩斯的「人口論」大致上解釋了超過99%的人類歷史。

然後,工業革命掀開了「後馬爾薩斯時期」的序幕:在蒸氣機的推動下,總收入增長速度史無前例地持續超越人口增長速度,百多年間人均GDP超越了1000美元。

再然後,馬爾薩斯死後不到半個世紀,當時的先進國家已踏入「現代增長時期」。伴隨科技不斷創新,社會經歷了「人口過渡」(demographic transition):出生率大幅下降,幅度之大導致人口自然增長率下跌,社會投資在教育等人力資源卻不斷增加,投資回報是人民生活水平增長速度更快。在短短百多年間,先進國家的人均GDP普遍已提高至超過3萬美元水平。

新經濟下「5+3+2」模式

不管一孩還是兩孩政策,出生率大幅下降,是「人口過渡」的必經階段,好處是容許社會大幅增加人力資源投資。

可是,張紅偉建議的壓縮學制,豈不是叫中國減少人力資源投資?不一定,因為傳統學校教育是人力資源投資,在職培訓亦是人力資源投資。問題是,哪種人力資源投資的回報率較高?

理論上,內生增長理論(Endogenous Growth Theory)支持「人多好辦事」,皆因人愈多,創新主意亦會愈多。現實中,人工智能等科技突破,反而讓社會擔心大量職位將被人工智能取代而導致失業率長期高企。

「人多好辦事」還是「錯批一人,誤增三億」?未來的人口問題是社會需要更多創新主意,但同時社會對勞動力的需求可能大幅減少。更重要的問題是,社會究竟需要怎樣的人力資本呢?當技術貶值得愈快,我們便愈需要不斷學習新技術。換句話說,對於「5+3+2」模式是否合理,我們要明白傳統學校教育和在職培訓兩種人力資源投資,哪一種有利我們不斷學習新技術。

美國克林信大學經濟系副教授、香港大學香港經濟及商業策略研究所名譽高級研究員、中文大學香港亞太研究所經濟研究中心成員

http://www.facebook.com/economics3.0

 

(編者按:徐家健教授最新著作《經濟學說藝術投資》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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