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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2月31日

蔡陽光 論盡CEO

蓋茨最大憾事

一間風投公司,曾經問過蓋茨(Bill Gates)職業生涯中最大的失誤是哪件事。原來令微軟創辦人最感遺憾的,就是把智能手機作業系統市場,拱手讓給Android。個人電腦作業系統霸主,把業務延伸到智能手機非常順理成章,微軟有足夠條件勝出,沒有理由與這個龐大市場擦身而過,偏偏就輸給Google。

有人統計過,蓋茨預測的一系列科技趨勢,有好幾樣日後都成為事實。尷尬的是,微軟幾乎全部落空,有部分市場從未嘗試攻入,有些嘗試過但不太成功。有遠見,不見得就能夠把遠見轉化落實,發展成一盤成功生意。

2000年蓋茨退下火線,其後逐步淡出公司,與微軟太遲發力,有一定關係。而第二任CEO鮑爾默(Steve Ballmer)當年的錯誤判斷,就更為關鍵。iPhone剛出爐時,鮑爾默被問及對iPhone的評價時,這位光頭CEO一邊大笑,一邊斬釘截鐵地回答,連鍵盤都沒有,寫個電郵都麻煩,而且貴得離譜,iPhone沒有機會成為主流,「no chance」。

錯過智能手機系統業務

恥笑鮑爾默無知,容易,但那個傳統手機依舊佔壓倒性市場份額、價格競爭力很強的年代,這種看法頗為普遍。缺乏鍵盤,亦的確有不少鮑爾默的同道中人,覺得難以習慣。當局者迷,無法想像到智能手機的種種可能性,以及消費者使用習慣的改變,難怪。

如果蓋茨仍舊在掌舵,也許歷史會重寫,但亦未必。另一個微軟錯過智能手機作業系統這塊肥肉的重要原因,可以從現任行政總裁納德拉(Satya Nadella)口中得知。「微軟人有個壞習慣,因為對公司的成就太過自滿,無法鞭策自己。」所以科技巨輪不斷向前,微軟缺乏新作,好些年無法跟上。

個人電腦作業系統市佔率擁有絕對優勢,霸住一座金山,微軟有條件,安安樂樂,繼續食自己手中一碗大茶飯,何必吃力不討好,冒大風險,辛辛苦苦去改變。公司愈成功,愈難走出自己的成功影子。與微軟聯手,一軟一硬,主宰個人電腦時代的英特爾,何嘗不是錯過手機晶片市場,將之拱手讓給ARM與高通(Qualcomm)等公司。其後圖像晶片商機爆發,英特爾又遠遠落後對手Nvidia,連一向領先的晶片製程技術,近年亦被台積電與三星電子趕過,失去王者的寶座。

好彩,納德拉幫蓋茨填補了這個遺憾,上任後大力投資雲計算,為微軟安裝一個新增長引擎。然而一首大艦,改變航道,過程相當痛苦。公司愈成功,之所以愈難走出自己的成功影子,最大問題就是原來生意太好賺,但固有技術與生意策略,未必適合開拓新事業。要改變經過千錘百煉、非常有效率的一套做法,冒着犧牲固有利益的風險,去開拓未必一定成功的新產品、新市場,挑戰太大,有勇氣踏出這一步的CEO不多。

須找新方向 覓增長動力

納德拉解釋,當一間公司本來有盤好生意,但市場慢慢成熟,就會失去增長動力,要突破:一,必須找到新方向;二,作出重大調整,去配合新目標。尋找新方向,講求在大趨勢未形成前,看到商機,如果等到趨勢已經人所共知,已經太遲。好幾年負責微軟非核心業務的納德拉,因為未太受固有利益限制,比其他微軟人更早發現雲計算潛力。

就算新業務不會對固有生意構成威脅,但決定攻入新市場,必須建立新能力,方能有勝算。利用新科技,換上新產品,改變生意模式,各項資源重新分配,一連串改動,一環扣一環,缺一不可。這種翻天覆地的改變,執行上難度極高。特別是原來生意利潤太好,規模又大,新生意剛起頭利潤低,需要長時間才有收成,未有成果前,公司內部自然會質疑,點解要做?原來負責項目利潤億億聲,如何說服部門經理從低做起?納德拉上任後,最大工作之一,正是扭轉這種固有思維。

顛覆別人相對容易,顛覆依然成功的自己,困難百倍。但應變不變,嚴重的話,可能從非常成功,變得普普通通,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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