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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7月14日

畢老林 投資者日記

我們已進入「魔法錢」年代

7月13日,周一。每逢聯儲局主席鮑威爾或其他決策官員開腔,投資者注意力必然落在經濟和政策層面,但不知大家有否發現,從鮑公到諸地區聯儲銀行揸弗人,近日時刻掛在唇邊的是新冠肺炎疫情對弱勢社群的傷害。

首位非洲裔地區聯儲銀行總裁博斯蒂克(Raphael Bostic)一再重申,種族歧視局限了有色人種的貢獻,對經濟發展帶來負面影響。聯儲局在消除系統性歧視方面可以發揮積極作用,透過推動兼容盡可能釋放經濟潛能。

牽一髮動全身

博斯蒂克高度關注種族問題,跟其黑人身份不無關係,惟證諸聯儲局其他高層近期言論,不難發現疫情爆發後,向來予人技術官僚印象的央行大員,在評論政策時無可避免地觸碰到族裔對立、社會不公、貧富懸殊等深層次矛盾,而把這些複雜元素串連起來的,正是COVID-19這場百年一遇的疫禍。

從這個角度出發,新冠病毒既是世紀衞生危機,於社會、經濟、政治等領域更環環相扣,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聯儲局官員相繼跳出貨幣政策框框,一個二個化身社會評論家,背後也許有不足為外人道的苦衷。

以鮑威爾的話為準,肺疫對最無法承受衝擊的一群影響最大,說白了就是病毒害人不會戴上有色眼鏡,可是經濟條件、教育背景直接決定不同階層的受損程度。比方說,高收入人士失業率明顯低於手停口停的低薪民眾,有產階級與無產階級所受影響更加天差地遠。

疫患擴散後,股、債、金同步上揚,資產擁有者財富不減反增,聯儲局雖絕無加劇貧富懸殊之意,惟減息放水等針對危機的政策措施,毫無疑問會深化貧富兩極,令社會不公引發的怨氣更難消解。

富者愈富無名火起

舉個簡單例子,一名被解僱的餐廳侍應,又或於早前全國示威浪潮隨機抽出的任何一位參與者,大家認為他們因持有股票而在困境中得到安撫的可能性有多高?細看美國社會以財富劃分的股票持有份額【圖】,便知納指破頂非但不能使前述二人或處境相似之輩感到日子好過一些,反會令他們無名火起,敵視有產階級和令富者得以愈富的聯儲局。

央行一方面間接促使貧富差距惡化,但抗疫紓困方案浪接浪,聯儲局若不施展渾身解數壓低利率,讓政府免卻後顧之憂輕鬆發債,以千萬計的失業大軍肯定苦上加苦,經濟更加慘不忍睹。

根據美國稅務局的估算,2020財政年度稅收約3.6萬億美元,驟看之下數字驚人,可是財政部本年度預料發債4.5萬億美元,額外借貸主要用作抗疫濟民。山姆大叔上年度發債1.3萬億美元,換句話說,本年度額外舉債3.2萬億美元(4.5萬億–1.3萬億 = 3.2萬億),與全年稅收3.6萬億美元所差無幾。大家也許會問,既然如此,美國政府何不索性以債(或印鈔)取代稅收?

標準答案也許是政府開支或借貸金額有極限,否則也毋須每年制定預算案,民主、共和兩黨更不必以債務上限為籌碼各取所需,但事實如何另有說法。

現代貨幣理論(Modern Monetary Theory, MMT)近年日漸受到重視,該派向來認為,通脹一天仍然受控,而主權國家以自身貨幣發行債券,政府無限量增加開支便不成問題,美國實際上一直都是這樣,否則其天文數字不足形容的債務如何清還?

開弓沒有回頭箭

堪稱MMT「代言人」的美國經濟學家Stephanie Kelton於其新書The Deficit Myth中對政府何以仍要徵稅作了好些補充,指賦稅至少仍有三大重要功能:

一、政府開支倘若毫無節制,通脹失控只是遲早問題;賦稅可以扮演某種制衡角色,令通脹不會輕易失控。

二、稅務乃財富及收入分配的一種手段,使用頻率雖不如部分政客期望般頻密,但只要有需要,政府便會付諸行動。

三、作為誘因鼓勵或遏制各種各樣的行為,例如透過提高煙草稅寓禁於徵;又如調整資本增值稅刺激投資或防止資產泡沫形成;碳排放稅之於環保,異曲同工。

MMT一度被視為離經叛道的經濟學說,惟經過金融海嘯及新冠肺疫兩大災難,貨幣與財政政策界線已難分,今後每遇危機,救市「救到無事」勢必成為眾望所歸,從能力變成意願問題。開弓沒有回頭箭,政府/央行無所不能,我們已進入「魔法錢」年代。

 

(編者按:畢老林最新著作《我的投資日記》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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