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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3月14日

曾國平 經濟3.0

全球大流行病的世紀末氛圍

提到二戰時期出任英國首相的邱吉爾(Winston Churchill),大家都知道他是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拿手的是歷史和傳記等嚴肅題材。文字和形象皆恢宏磅礡,其實邱吉爾年少時也曾經文藝過,1890年15歲時寫了一首頗為蹩腳的詩,在當時就讀的哈羅公學得過獎。

歷史上首宗全球大流行病

這首詩以莫斯科開頭:

On Moscow's fair and famous town

Where fell the first Napoleon's crown

It made a direful swoop;

The rich, the poor, the high, the low

Alike the various symptoms know,

Alike before it droop.

詩題為Influenza亦即流感,講的是當時一場大流行病,也很相信是歷史上第一宗全球性的大流行病。在1889年的冬天,透過當年已頗為完善的鐵路交通,疫病由俄國傳到歐洲,跨過英國再到美國,後來再反覆纏繞了好幾年,全球死亡人數約一百萬(當時人口約為今天的五分一)。正如邱吉爾詩中所說,無分貴賤,無分階級,面對疫病任何人都要倒下。

我們都在紛望天氣回暖,疫情減退,邱吉爾詩中也提到春天的到來,疫情殺傷力將會消失。

For though it ravaged far and wide

Both village, town and countryside,

Its power to kill was o'er;

And with the favouring winds of Spring

(Blest is the time of which I sing)

It left our native shore.

少年邱吉爾樂觀的態度,跟當時的社會氣氛可謂格格不入。有歷史學者翻查當時英國的新聞檔案,發現流感個案增加的同時,英國自殺率突然急升。一個大膽解讀,是疫情讓人絕望,灰暗的氣氛將人推上絕路。當然,流感就如新冠肺炎,對當時的生產和貿易造成很大打擊,經濟不佳,也可以是自殺的源頭。與此同時,文藝世界Fin de Siècle的世紀末風格亦達到高峰,從文學到藝術,都顯出末世衰頹情懷,預視着文明的終結。事情同時發生,因果很難說得清楚,但毫無疑問的,是流感大爆發助長了當時的悲觀氣氛。

衰頹文化的代表人物,應是愛爾蘭作家王爾德(Oscar Wilde)吧。他的名作《道林格雷的畫像》(The Picture of Dorian Gray),正好在流感肆虐的1890年出版。美少年格雷願意放棄靈魂,讓自己青春不老,任由畫中的自己老去。貪圖逸樂,道德淪喪,隨着格雷的人格敗壞,其畫像亦變得醜惡,最後格雷絕望之下刀刺畫像,連帶自己也殺死了。在小說中有這樣的一段。

"Nowadays all the married men live like bachelors, and all the bachelors like married men."

"Fin de siècle," murmured Lord Henry.

"Fin du globe," answered his hostess.

"I wish it were fin du globe," said Dorian with a sigh. "Life is a great disappointment."

疫情氣氛造就文藝作品

聽完女主人的「王爾德式」金句,小說中的損友角色Lord Henry的回應正是Fin de siècle(世紀末)。女主人認為完結不是十九世紀而是整個地球,格雷嘆氣附和,認為人生實在太令人失望了。

記得當年讀《道林格雷的畫像》,實在投入不了,只覺無病呻吟,故作灰暗。現在每天看着疫情新聞,感受到全世界的不安與徬徨,長時間留在家中,日常社交活動大減,在鬱悶無比的生活當中,反覺得《道林格雷的畫像》這部的世紀末作品相當「啱feel」。

社會躁動,大家都在重提2008年的危機。如今回顧,那一場空前經濟浩劫,似乎沒有留給我們幾多精采的文藝作品。

也許,那一場危機實在太過「技術化」,戲劇效果難免給一堆金融術語掩蓋,所以幾部拍得好看的電影,都傾向是資料性的歷史描述。今次疫情卻是容易理解感受得多,除了為我們帶來Fin de siècle式的絕望,也在恐懼惶惑中展示出人類的各種陰暗和光輝面向。

衰頹中給大家一點正能量,我相信這場疫症會「啟發」出好一些優質作品,電影又好小說又好,讓後世好好記住這一場全球大流行病。

香港亞太研究所經濟研究中心成員/美國維珍尼亞理工大學經濟系副教授

http://www.facebook.com/economics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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