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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月16日

畢老林 投資者日記

世上沒有猜得到的黑天鵝

1月15日,周三。昨天談及連續七年押注金融海嘯重演、逆市造淡美股的基金經理Russell Clark,此君於標普500指數期內表現最差的五個月確實大有斬獲,弊在長期與牛市對着幹,贏埋贏埋唔夠輸。由他掌舵的Horseman Global Fund去年流血不止,美股漲三成基金瀉三成半,客戶走夾唔透,瘀爆!

老畢並非在淡友傷口上灑鹽,瘀皮一件事,Clark賭上真金白銀,不似坊間無數口水Put那樣齋講唔做,單此一點就值得尊重。今天想跟大家聊聊的,是早已被傳媒濫用的三個字:黑—天—鵝。

連做夢也沒想過

投資涉及風險乃基本常識,但能夠防備的風險,可怕極有個譜,至少投資者不會被殺個措手不及。試舉例:美銀美林每個月都會發表《環球基金經理調查》(GFMS),最多人注意的是受訪者眼中的頭號市場風險。過去兩三年,中美貿易戰、英國硬脫歐、美國總統特朗普遭彈劾、聯儲局加息等熟口熟面的項目,於不同時段皆曾高踞榜首。不難想像,今年稍後公布的GFMS,美國大選少不免也有它的「閃耀時刻」。

簡而言之,同一組風險因素不斷在調查中出現,好些更佔據高位長達數年。以貿易戰為例,工商界擔心困惑正常不過,惟不少企業早就做足應變準備,負面影響當然有,可是誰會對貿易戰感到意外?真正的黑天鵝事件防不勝防,發生前大部分人甚至連做夢也沒想過,絕非那些連牛頭角順嫂都噏得出的「風險」。

正因事前毫無準備,黑天鵝事件一旦發生,受影響群眾只能在恐慌中作出反應,後果加倍災難性。美國「九一一」恐襲、二戰期間日軍偷襲珍珠港、1973年石油禁運,以至2008年金融海嘯,都稱得上名副其實的黑天鵝。值得一的是,雷曼兄弟破產,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美國政府見死不救,兼且沒有同業願意出手收拾爛攤子,金融危機遂演變成禍及全球的浩劫。

既然黑天鵝沒法猜無法防,對投資者來說,知道這點有何意義?四個字:意義重大!

莫幫自己洗腦

Russell Clark造淡美股之所以屢敗屢戰,當然不是嫌錢腥,而是深信金融危機早晚重現,破壞力勢必比2008年更大。這種想法逐漸變成信念,哪怕連輸七年,Clark仍會鍥而不捨,堅信只要第八年、第九年成功,那就乜仇都報晒。以這樣的心態看待投資,焉能不一錯再錯愈陷愈深?

尋常散戶不會積極造淡,但像Clark般自己幫自己洗腦,在災難性事件發生後十分普遍,而且都是按照已發生的黑天鵝推斷未發生的黑天鵝,徹底忘記極端事件既罕見又無從預測,以致杯弓蛇影杞人憂天,不斷把文首提及的「已知風險」(known risks)錯誤認作黑天鵝。

老畢對金融海嘯印象最深的並非世紀股災,而是自認聰明之輩爭相以堅定無比的口吻預測未來。猶記得,《華爾街日報》曾在頭版刊登一位俄羅斯教授的預測,指美國將爆發內戰,解體後將由中國、俄國和墨西哥割據分治,大教授給予上述預測的發生機率高達55%。以《華日》的級數,居然「高規格」處理此等天方夜譚,汝道吹不吹脹?我還記得,不少專家言之鑿鑿,揚言道指與一盎斯金價即將看齊。以當時水平而論,意味要麼美股狂瀉九成,要麼金價瘋漲十倍!

試想像,上帝2008年派遣天使下凡,向聽了這些預測後魂不附體的投資者大派定心丸,告訴他們未來十年標指會上升四倍、股市波動性大減、美國失業率創半世紀新低、經濟增長歷來最長,你認為天使哥哥會不會給大夥兒笑到面紅?

過去十年情況確比想像中好,但如果這算不上正常,難道種種荒謬預測一一實現才叫正常?猜得到的黑天鵝就不是黑天鵝,「九一一」發生後,美國人深信恐怖襲擊陸續有來,怕搭飛機怕得要命,駕車出遊因而激增。諷刺的是,這段日子交通意外引致的死亡個案,較「九一一」恐襲遇難者還要多!

投資者必須謹記,無法預知的風險驚都無用,做好自己控制得了的事,比什麼都重要。

 

(編者按:畢老林最新著作《我的投資日記》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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