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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31日

陸挺 金融協會

中國邁向高收入國家優勢和挑戰

今年三季度中國經濟增速下行到6%,又恰逢臨近2020年,所以最近很多人都在關心兩個相關聯的問題。一是到2030年中國GDP總量是否能超越美國;二是中國能否跨過中低收入陷阱而成為一個高收入國家。

根據今年前11個月的資料,預計今年美國和中國的GDP分別約為21.4萬億和14.1萬億美元。我們現在離2030年末還有11年 ,這11年中,如果美國維持平均2%實際增長,中國維持6%實際增長,人民幣兌美元滙率的波動恰好抵消兩國間通脹差距,那麼到2030年,美國和中國的GDP將分別為26.6萬億和26.8萬億美元,即中國經濟剛剛好超過美國。

依照目前的情況看來,美國未來10年的潛在經濟增速約在2%,所以美國經濟大概率能夠保持年平均增長2%的速度。但中國經濟過去十年的GDP增速已經從超過10%掉到6%,雖說有周期因素,但絕大部分增速的下降是由潛在增速下行所引起的。由於中國勞動力人口還在下降,資本回報率還在下行,增長動能尚未真正切換,過去十年由於債務高速擴張導致的風險還在累積,未來10年保持平均6%的實際GDP增速不太現實。因此中國經濟總量要在2030年就超越美國的難度不小。

但假以時日,以內地龐大人口規模和其經濟的韌性,中國經濟規模在2030至2040年間超越美國是大概率事件。但即使這樣也不宜過分樂觀,給定兩國未來十年的人口增速,即使只2030年兩國經濟總量相似,中國人均GDP也只有美國的1/4,中國要成為嚴格意義上的高收入國家還有一段距離。

從人文和地理的角度來講,中國作為一個東亞國家未來有較大的可能性成為高收入國家,包括中國在內的東亞人民非常勤奮,儲蓄率高,注重教育,這些優勢在過去幾十年有助於中國高速增長,在未來也還是中國維持較高經濟增速的基礎。內地經濟發展的第二個優勢就是大國優勢,人口眾多,幅員廣大,基礎設施優良,四十年的改革開放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統一市場。基建投資有相當高的外部性和網絡性,製造業投資有很大的規模效應。中國的第二個優勢就是中國不僅政治穩定,政府的政策制訂還能根據實際情況做出比較靈活的調整,有較高的糾錯能力。

在看到中國優勢的同時,我們必須認識到未來中國經濟增長面臨的瓶頸和挑戰。首先是人口和勞動力,未來十年中國老齡化加速,年輕人口持續下降, 人口問題將成為中國成為高收入國家的重要障礙。

制度改革推進創新

第二個挑戰實在創新方面。除了一批能源極為豐富的國家外,一個國家要維持中高增長速度最終成為高收入國家,最後必須依靠創新來驅動增長。但創新需要一個體制上更有活力和法治更為健全的環境。創新需要更多的民營企業、需要更有活力的國營企業,需要更有包容性的經濟體制。如何通過制度改革來推進創新驅動是未來十年的一個重要挑戰。

第三個挑戰是在區域和城鄉平衡方面。過去幾年中國不少三四線城市經過一輪房地產的超級繁榮後,地方政府及其平台債台高築,若未來十年房價下跌,土地出讓劇減,地方財政難以為繼,當地中小銀行壞賬率必然高企,由此會帶來較高的系統性金融風險,這在經濟相對較為落後的北方尤其如此。但政府若不痛下決心來解決問題而依靠新一輪貨幣財政刺激來維持這些地方的基建和地產投資水準,金融風險則會進一步累積,甚至會導致一定的社會風險。

國際關係重要關鍵

中國經濟維持中高速增長的另外一個重要挑戰是在國際關係方面。中國作為一個大國,有獨特優勢,但面臨的挑戰要比崛起的小國要大很多。過去兩年,在中美貿易衝突升級的背景下,已經有不少人提到了「修昔底德陷阱」。中國在未來不僅要邁過中等收入陷阱,還要邁過修昔底德陷阱。中國如何在崛起過程中應對國際關係方面的挑戰,和別的大國處理好關係,避免劇烈的衝突,是未來十年中國能否在穩定的國際環境下維持中高速增長的關鍵。

作者為香港中國金融協會副主席、野村證券中國首席經濟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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