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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2日

黃昊 解牛集

中美數字貨幣競爭外弛內張

筆者上周於本欄分析臉書(Facebook)推出加密貨幣Libra計劃,但卻未能得到美國監管當局支持。原因之一是臉書在保障客戶私隱數據上保護不力,聲名狼藉;加上營運行為有撕毀承諾的「往績」,故未能取得監管機構對臉書發行其加密數字貨幣Libra Coin的信心與信任,臉書創辦人兼首席執行官朱克伯格(Mark Elliot Zuckerberg)在國會聽證會上更受到多位議員的質詢,使得推出Libra計劃受到挫折。

不過,在臉書公布推出Libra計劃後,美國對Libra面世可能對美元國際儲備貨幣目前優勢的衝擊,以及中國加快部署推出央行人民幣數字貨幣可見,雙方對於加密數字貨幣未來發展優勢的競爭,呈現外弛內張的態勢。

Libra影響美元地位優勢

上周拙文的分析,多集中在Libra計劃本身,包括Libra Coin和其數碼錢包——Calibre的系統組成和操作。由於Libra背後有一籃子的實體貨幣支持,因此,當Libra面世後,若得到全球性的廣泛應用,美元在貨幣籃子中的比重有可能受到攤薄,甚至減少,從而影響到美元在當前國際貨幣體系中的「一強獨大」地位。

清楚可見,美元作為全球最主要的國際儲備貨幣,美國除了可以從中取得可觀的「鑄幣稅」外,還可以通過美元獨特地位,向境外的國家進行「經濟制裁」發揮有效的影響力。以此原因,擔心美元在國際貨幣體系中的地位有失,顯然是美國政府和監管機構對臉書推出Libra並不支持的主要原因。

無可否認,隨着中國成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加上中國政府積極推行人民幣國際化,美元作為主權國家貨幣卻擔當國際主要儲備貨幣的功能角色,的確隱隱然受到挑戰的潛在風險和威脅。值得注意的是,在臉書今年6月宣布推出Libra後,中國對加密數字貨幣的政策態度,由原先的反對改變了口風,並且加快人民幣數字化發行的部署步伐。

據內地《上海證券報》報道,中國人民銀行前支付結算副司長穆長春在9月6日正式調任人民銀行數字貨幣研究所後,隨即發表不少關於加密數字貨幣的觀點,並開講一個「Libra與數字位貨幣」前景的公開課程,詳細解讀數字人民幣兩大特性,包括數位貨幣(Digital currency,DC)、電子支付(Electronic payment,EP),同時也對於 Libra的應用和特性作出詳細闡釋。

在臉書得不到美國國會和監管機構支持推出Libra計劃後,朱克伯格在國會聽證會上向當局提出「警告」,若然美國放棄支持Libra系統的建構,基於中國目前正積極推動人民幣國際化和中央發行數字貨幣,此舉無異拱手讓中國取得加密貨幣支付系統的未來發展優勢,尤其中國可以在所倡議的「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採用加密貨幣來方便交易和結算,節省大量的交易與結算成本,增加人民幣在這些國家的接受程度,這樣一來,美元的國際貨幣儲備貨幣的地位也會受到衝擊。

朱克伯格向美國政府打出一張「國家安全」牌,突出美元和人民幣之間的貨幣競爭,大有用來倒逼政府對Libra計劃開綠燈之意。這一點,的確也擊中了美國政府的「憂慮」之心。在聽證會上,也有議員對此深表同意。從這個角度看,臉書的Libra計劃並非全無推出機會。

值得一提的是,穆長春於11月上旬在北京釣魚臺國賓館舉行的「第十屆財新峰會」——以「開放的中國與世界」為主題上,透露穩定幣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推動全球跨境支付向效率更高、成本更低、更普惠的方向發展,並指出人行數字貨幣可引入私人部門參建。不過,究竟央行數字貨幣的性質是什麼?是否採用區塊鏈架構抑或其他技術架構,目前不詳。當中國正式公布後,獲悉詳情後筆者再論。

談到跨境支付向效率更高、成本更低和更普惠的方向發展,據臉書發布Libra計劃的白皮書指出,Libra Coin和裝載它的錢包Calibre肩負一項重大使命,即在傳統金融服務落後的地方提供便捷可靠的支付渠道,並降低支付轉賬的費用,對於這一點,筆者同意臉書的觀點。

無銀行賬戶只因沒錢

按Libra白皮書的闡釋,「金融系統的某些方面與互聯網誕生前的電訊網絡頗為相似。二十年前,在歐洲發送一條短訊的平均價格是16歐分。現在只需要一部購買了基本流量套餐的智能手機,任何人都可以在全球範圍內免費通訊。Libra的使命是建立一套簡單、無國界的貨幣和為數十億人服務的金融基礎設施,讓更多人享有獲得金融服務和廉價資金的權利。」這個數十億人的目標群體,其中包括大量發展中國家沒有銀行賬戶的人,透過Libra使其更容易進行轉賬。

不過,要做到這個目標談何容易。據研究,三分二沒有銀行服務,或說當地沒有銀行賬戶的人,關鍵原因是他們沒有錢。沒有錢,無論你開發什麼貨幣交易系統給他們也屬徒然。另約三分之一人是對銀行不信任,擔心自己存入去的儲蓄資金是否安全;當不信任銀行,自然就不會到銀行開立賬戶。這種不信任,與是否信任臉書所推出Libra,性質可以說是一樣。

從中國推動人民幣國際化的進程看,通過加強人民幣在國際貿易中作為交易、結算和定價工具的作用,目前相當積極努力。除了去年3月上海期貨交易所推出的原油人民幣期貨外,日前,全球最大的鐵礦石生產商——巴西淡水河谷與中國大型鋼鐵企業,簽訂兩筆以大連商品交易所鐵礦石期貨價格為基準的基差貿易合同。這標誌着全球最大的鐵礦石生產商嘗試利用中國鐵礦石期貨價格作為參考,進行貿易定價,此舉對人民幣國際化的進程相當有利。

對美國來說,臉書推出Libra這種加密數字貨幣,對一些國家透過一個嶄新數碼平台降低支付轉賬成本,的確可以產生一定利好作用,不過對美國本身的好處並不大;惟從國際貨幣競爭的角度看,Libra系統起碼不會把加密數字貨幣未來的發展優勢拱手讓予中國,從這個層面而言,對美國的好處不言而喻。究竟事態繼後如何演進,值得拭目觀察。

【加密數字貨幣對美元地位的影響.二之二.完】

作者為香港科大商學院會計學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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